第一篇 余烬 1劫后归来(第3/4页)

跑吧,逃离这个广场,跑到唯一未被火舌吞噬的地方。我经过市长家的废墟,马奇就住在这里。最近我们没有她和她家人的任何消息。凯匹特是否因为马奇的爸爸是市长而帮助他们从十二区撤离,抑或他们已经葬身火海?灰尘在我的四周腾起,我把衬衫领边拉起来,把嘴捂住。我并不怀疑吸进体内的是什么,而是怀疑是谁要让我窒息而死。

胜利者村的草坪被烧焦了,落在上面的雪变成了灰色,可这里的十二所房子却完好如初。我走进去年居住了一年的房子,把门关上,靠在门上。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人碰过,干净,安静,感觉怪怪的。我为什么要回到十二区?此行又将如何帮我回答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

“我该怎么办?”我对着墙壁轻语。可我真的不知道。

各种各样的人轮番找我谈话,谈话,谈话,还是谈话。普鲁塔什·海文斯比、他精明的助理富尔维亚·卡杜、一大堆辖区的头头,还有军界的要员。可是十三区的总统阿尔玛·科恩却没有发话,她只从旁观察。她大约五十来岁,灰色的直发一直垂到肩头。不知怎的,我对她的头发很着迷,她的头发是那么的光洁而完美无瑕,没有一丝打绺,也没有一点开叉。她的眼睛是灰色的,可是和“夹缝地带”的人的灰色不同,那是一种很浅淡的颜色,好像所有的颜色都从她的眼球里被吸走了,是那种似乎会融化掉的浅浅的泥灰色。

他们希望我成为象征反叛的嘲笑鸟,那是早已为我设计好的角色。这还不够,我曾在饥饿游戏中蔑视凯匹特、曾经几乎让所有的“贡品”联合起来,鉴于我过去所做的一切,他们希望我现在成为真正的领袖。我的面孔、我的声音都将成为革命的象征,我必须成为各区反抗者的领头人——大多数辖区现在已公开反抗凯匹特——我要成为他们可信任的人,一路带领他们走向胜利。我并非孤独一人,整个一个团队会帮扶我,给我设计服装、写讲演稿、为我公开露面进行策划——好像这套做法我还不够熟悉——我所要做的一切就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有时我会认真听他们说话,有时我只观察科恩完美的头发,琢磨着那究竟是不是假发。最终,一切以我的离去而告终,原因是我又开始头疼,或者到了吃饭时间,或者因为我在地下室太憋得慌,又想大声叫喊。我不需要多说什么,只是站起身,走出去就是了。

昨天下午谈完话,大门在我身后关闭时,我听科恩说道:“我告诉过你我们应该先救那男孩。”她说的是皮塔。对于这一点,我举双手赞成。他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完美的传话筒的。

可事实上从竞技场救出来的人是谁呢?我,一个不合作的人。比特,三区的一个老发明者。我几乎没再见到他,因为他身体刚有所恢复,仅仅能坐起来,就被拽去参加武器改良工作了。事实上,是他们把他的病床推到高级机密区域的,现在,只是在吃饭时偶尔会碰到他。他聪明异常,并且非常乐意参加到这项事业中去,可他并不是一块组织反抗运动的料子。被救出来的人还有芬尼克·奥迪尔,从渔业为主的三区来的性感偶像,在竞技场我没能救皮塔时,是他救了皮塔一命。十三区当局也曾试图将芬尼克改造成一个反抗领袖,可他们首先要让他意识清醒的时间超过五分钟。即使在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人们也需要把话重复三遍,才能让他最终明白。医生说,那是因为他在竞技场遭到电击,可我清楚事情要比这复杂得多。芬尼克无法专注于十三区的任何事情,因为他一直挂记安妮,那个他在这世上唯一爱着的疯女孩,关注着凯匹特对她采取的一举一动。

尽管对于此次逃离竞技场的计划,芬尼克一直对我严守秘密,可我还是不得不原谅了他。至少,他了解我所经历的一切,同时,对于一个如此伤心哭泣的人,我也很难生起气来。

我像打猎时一样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不愿发出一点声音。我找到一些有纪念意义的物品:父母在结婚当天照的照片,波丽姆的一条蓝色发带,我家祖传的关于医药和可食用植物的书籍。这本书翻开着,在打开的那一页上面画着黄色的花朵。我赶快把它合上了,因为这花是皮塔画的。

我该这么办?

我做什么或不做什么还有意义吗?妈妈、妹妹和盖尔一家终于平安了。对于十二区的其他人,已经死去的,任何人都无力回天,活下来的人在十三区受到保护。剩下要考虑的就是各辖区的反抗者。当然,我对凯匹特也心怀仇恨,可是我成为嘲笑鸟就能帮助他们推翻凯匹特的统治吗?我没有信心。我每次采取行动,都会带来痛苦和死亡,我又怎么可能帮得了他们呢?十一区那位老人因为吹口哨而被枪毙,在我介入盖尔的鞭刑后带来十二区当局的镇压,我的设计师西纳于饥饿游戏开始前在地下室被打得血肉模糊,失去知觉。普鲁塔什的内线认为他在审讯时已经身亡。聪颖、神秘、可爱的西纳因我而死。我不敢再想下去了,这痛苦的记忆会使我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失去最起码的掌控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