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悲伤得想要抹掉过去(第6/7页)
只剩下我和齐克两个人,盯着彼此看。“我不行。”我声音虽不发颤,身子却抖得厉害。“你一定行,”他说,“你可是无畏派的传奇人物,你是老四!你能直面任何困难。”
我双手抱胸,一步步移向楼顶的边沿,尽管还有好几米的距离,我却总感觉自己要从楼上跌下去,我能做的只是摇头,再摇头,还是摇头。
“喂,”齐克伸出两只手搭在我的肩上,“难道你忘了吗?你滑下去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她。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她一定会为你自豪的,对吧?”
他说得对,我不能退缩,也没有退路,更别说现在我依旧能记起她和我爬摩天轮时的笑颜,她面对情境模拟中的种种恐惧时收紧的下巴。
“她当时是怎么下来的?”“脸冲下。”齐克道。“好。”说着我便把骨灰盒递给他,“把它绑在我身后,行吗?记着把盖子打开。”
我爬进吊索,两只手抖得厉害,差点连吊索的边缘都抓不住。齐克帮我把带子系紧,勒住我的背和双腿,又把骨灰盒塞在我身后,口朝外,方便撒骨灰。我低头看向湖滨大道,咽掉了苦水,开始向下滑去。
那一瞬间,我突然反悔了,可一切都已来不及,我的身体已朝着地面俯冲下去。我口中喊出震天响的声音,震得我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我感觉尖叫充斥着我的胸口、我的喉咙、我的脑袋。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我的眼睛有些痛,可我还是强睁开眼,在令人头脑发昏的惊慌中,我理解了她为什么选择脸朝下——这样她就能感觉自己在飞翔,像只鸟一样飞翔。
我依然能感觉到身下的空洞,亦如我心中的空洞,好像一张张开的大嘴,快要将我吞噬。
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停了下来。最后的骨灰也随风散去,宛若灰色的雪,飞扬在天空里,慢慢消失。
地面只有一两米的距离,差不多能跳下去。其他几个人已围成了一个圆圈,胳膊挽着胳膊,形成一张骨肉织成的大网,等着我跳下。我把脸抵在吊索上,哈哈大笑起来。
我把空了的骨灰盒扔向他们,又扭动胳膊,解开了身后的带子,整个人像一块落下的石头掉落在朋友们的胳膊上。他们接住了我,他们的骨头硌着我的背,我的腿,接着把我放在了地上。
我盯着汉考克大楼,满眼惊奇,周围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大概没人知道说些什么,在人群之中,只有迦勒小心翼翼地冲我笑。
克里斯蒂娜使劲儿眨着眼,弹出眼中的泪花,喊道:“快看,齐克来了。”
齐克挂在黑色的吊索上,向我们冲过来,先是空中的一个小黑点,渐渐变成一团黑影,后来终于能看清一身黑衣束身的齐克。吊索慢慢停下,他兴奋地喊叫着,我赶忙走过去一手抓着艾玛尔的前臂,一手抓住卡拉那苍白的胳膊,她冲我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哀伤。
齐克的肩膀狠狠地落在我们的手臂上,人也重重地摔了下来。他脸上溢出狂野的笑,让我们像摇小孩一般摇着他。“感觉真爽。老四,要不要再来一次?”我一点也没迟疑就答道:“想都别想。”
我们一群人分散开朝火车的方向走去。桑娜在支架的帮助下走着,齐克推着她的轮椅,还时不时和艾玛尔说些闲话。马修、卡拉还有迦勒走在一起,不知聊的什么话题,反正他们很兴奋,他们三个也的确很相似。克里斯蒂娜在我身边安静地走着,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选派大典快乐。”她说,“我想知道你心情怎样,如实回答。”我们两人偶尔会用命令的口吻和对方说话,不知不觉间,她也成了我的一个知己,虽然我们两个之间还是经常发生口角。“我还好。”我说,“不容易,永远都不容易。”“我懂。”我们跟在人群的最后面,经过一栋栋仍然处于废弃状态的楼房,它们的窗子依旧黑漆漆的,又穿过了横跨沼泽的大桥。“是啊,人生有些时候糟糕透顶。”她说,“可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撑下来了吗?”我扬起双眉。她也学着我扬起眉毛。“抓住不糟糕的那些时刻,”她道,“窍门呢,就是留心这些时刻的到来。”她微微一笑,我也会心一笑,和她肩并着肩,爬上楼梯,走上了火车站台。
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生活会将我们打击得伤痕累累,每一个人都如此。谁也逃不出这一命运。可现在我又悟出另外一个道理:人是可以修理弥合的。我们彼此帮助着,慢慢痊愈。
致 谢
对我而言,致谢这部分是可以畅所欲言之处,能多诚恳就多诚恳。若凭我一己之力,我的生活或书作都不会取得如此成功。三部曲或许只有一个作者,可若非以下之人合力,作者也不可能成就这么多事。正因为如此,我要感谢上帝,感谢你赐给我这些人,让我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