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惊遇(第3/4页)

穿过一条暗黑的走廊,我感觉到家一般的归属感,这地方和无畏派的通道有几分相像:又暗又静。托比亚斯一副不自然的样子,用手指缠绕衬衫上抽丝的线头,一遍又一遍。他知道我们要见的人是谁。可我一无所知。我怎么对这个说爱我的男孩了解得这么少?为什么他的真名具有如此大的震慑力?让我们在满载一车敌人的火车上逃过一劫?

爱德华停在一扇铁门前,提起拳头狠狠敲门。

“等等,你刚才说他们在等待时机,”迦勒不解地问,“究竟等待什么时机?”

“天下大乱。”爱德华镇定地答道,“很显然,就像现在。”

门打开了,一个表情严肃一只眼睛弱视的女人站在门口,她用沉稳的目光打量着我们四个人。

“街头流浪者?”她缓缓地问。

“不算是。”他用拇指朝身后的托比亚斯指了指,“特蕾莎,这是托比亚斯·伊顿。”

特蕾莎盯着托比亚斯看了一小会儿,点了点头:“没错,是他。等一等。”

她又把门关上了,托比亚斯却更加神色慌张,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上下下地动着。

“你知道她是去叫谁,对吧?”迦勒问托比亚斯。

“迦勒,拜托你闭嘴。”托比亚斯有些不耐烦了。

出乎我的意料,被他这么一说,哥哥竟真放下了他那博学派的好奇心,闭上了嘴。

门又开了,特蕾莎颇有礼貌地退后几步,让我们先进。这里是个老锅炉房,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屋里摆的机器也看不到,我摸黑前行时膝盖和胳膊肘都撞到了上面,吓了我一跳。特蕾莎带着我们穿过弯弯曲曲、错综复杂的装置,走到屋子尽头,只见几个灯泡从天花板上悬吊下来,灯下是一张桌子。

桌子后面,站着一个黑卷发、橄榄色肌肤的中年女人,她五官严峻,脸部棱角过于分明,几乎抹杀了她的魅力,又没完全让她失去魅力。

托比亚斯紧抓着我的手。这一刻我才觉得他和眼前这女人鼻型相似:鹰钩鼻放在她脸上过大,却刚好适合他。他们有着同样的方下巴,下巴颏线条清晰,薄薄的上唇,突出的双耳。只不过她的眼睛深到近乎全黑,而托比亚斯的眼睛则是迷人的蓝色。

“伊芙琳。”他的声音中透着颤抖。

伊芙琳?那不是马库斯的妻子,也就是托比亚斯母亲的名字吗?我松了下紧握着托比亚斯的手。怎么会这样?几天前,我还记起自己小时候参加过她的葬礼。是她的葬礼啊,她怎么活生生站在我面前?那冷若冰霜的眼神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无私派女子都要犀利。

“你好。”她绕过身前的桌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看起来成熟了。”

“是,时间流逝会在每个人身上留下印记。”托比亚斯说。

听他这语气,好像早就知道她尚在人世。可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她微微一笑,“你总算是来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打断她的话,冷冷地说,“我们是为了逃避博学派的追杀,为了争取唯一的逃脱机会,我只有告诉你那些拿棍棒当武器的小喽罗我是谁。”

她定是惹火了自己的儿子。倘若是我在丧母多年后发现自己的母亲尚在人世,无论她做过什么,我都不会用托比亚斯这种生硬愤恨的语气跟她讲话。

这想法之真实,令我感到心痛。我强迫自己把精神集中在眼前的事上。伊芙琳身后的桌上,铺着一大张做满标记的地图,很明显是城市的地图,可上面的标记代表什么我却不懂。桌后的黑板上也画着图表,图表里的字是用速记法记下的,我无法读懂其中的含义。

“原来如此。”伊芙琳脸上仍然挂着微笑,语气里却没了刚才愉悦的感觉,“介绍一下你的落难伙伴吧。”

她凌厉的目光飘落到我们那牵在一起的手上。托比亚斯放开了我的手。他先指指我:“这是翠斯·普勒尔,这是她哥迦勒,这位是他们的朋友苏珊·布莱克。”

“普勒尔?我认识几个姓普勒尔的人,不过没人叫翠丝,倒是有个叫碧翠丝的。”

“这个嘛,我也认识几个健在的姓伊顿的人,但是没有人叫伊芙琳。”我说。

“我更喜欢伊芙琳·约翰逊这个名字,尤其是在一群无私派当中。”

“我更喜欢翠丝这个名字。”我模仿她的口吻说,“而且我们也不是无私者,至少不全是。”

伊芙琳看了看托比亚斯:“你交的朋友很有意思。”

“这是人数统计吗?”我身后的迦勒突然问。他走上前去,张大嘴诧异地问,“还有这个……是什么?无派别者的避险屋分布图吗?”他指了指图表的第一行,上面写着“7……Grn Hse”。“我是说地图上这些标记,是不是和这儿一样,也是避险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