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零章 县主(第3/5页)

后面的话却是对段嬷嬷说的,段嬷嬷立时笑道:“太后娘娘亲赐的封号,自然再好不过,那施太医从此便是恭定县主了。县主,您这是高兴过头了不成,还不快谢太后娘娘隆恩呢?”

施清如却仍是一副受之有愧,以致傻了的样子。

衣袖下的拳头却是攥得更紧了。

‘恭定’县主,太后这是给甜枣的同时,都不忘敲打她一番,甜枣里都得和一把尖锐小石子儿,让她扎得满嘴都是血了,也只能含笑生生往下吞啊!

实在让人如鲠在喉,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惟有继续推辞,“太后娘娘,臣真的愧不敢当。旁人不知道,太医院上下却是都知道当初臣给太后娘娘治病,并非是臣的医术就有多过人,也并非太医院的其他人就不能治,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若太后娘娘对臣一赏再赏,一次赏赐比一次赏赐厚,岂非寒了太医院其他人的心,甚至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毕竟相较于太医们和朝臣们经年累月的功劳苦劳,臣这点微末本事与功劳实在微不足道,还求太后娘娘能收回成命,若实在要赏,就赏臣一些金帛也就是了。”

太后脸上的笑就慢慢的消失不见了,看了一眼段嬷嬷,段嬷嬷忙递了一旁的茶给她,她便低头吃起茶来。

段嬷嬷这才看向施清如,淡笑道:“施太医莫不是没听说过一句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意思就是,不管皇上与太后娘娘赏的是什么,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底下的人都得领赏谢恩。今日是太后娘娘觉得施太医医术过人,让太后娘娘舒坦了,所以才赏你,她老人家既赏了你,那不论赏什么,都是觉得你当得起这个赏,你也只消领赏谢恩便是,实在犯不着去想那些个什么‘受之有愧’,‘折杀’,亦或不能服众之类。太后娘娘安了心要赏你,便是皇上都反对不得,其他人焉敢有二话!”

施清如听得暗自讽笑不已。

从来只听说过上赶着讨赏的,上赶着非要逼人领赏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更是当事人,也真是有够倒霉的!

她斟酌着小声道:“臣自然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臣实在德薄福小,受不起太后娘娘如此厚赏啊,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太后忽然把手里的茶盅把桌上一顿,冷冷道:“都退下!”

屋里几个早已眼观鼻鼻观心低垂下了头去,拿自己当幔帐的宫女闻言,忙都屈膝行礼,无声无息的鱼贯退了出去,只留了一个段嬷嬷仍服侍在太后身侧。

太后这才看向了施清如,冷冷道:“施太医既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那自然也该知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了!你是个聪明通透的孩子,哀家也自来很是喜欢,本以为你会一直聪明通透下去,如今看来,竟是哀家看走了眼啊!”

段嬷嬷与她一唱一和,“施太医,你年轻漂亮,又有一身的好医术,若再封了县主,就真是大好的福气远在后头,压根儿不需要再受任何的掣肘与委屈了,何必因为一场小小的误会,就葬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呢?那也太得不偿失了,不是吗?我要是你啊,我就见好就收,别再去想旁的那些有的没的,也绝不把宝都压到别人身上,毕竟靠山山倒,靠人人倒,也没有任何花儿是能永开不败的。”

顿了顿,继续道:“也不知道施太医听说过这样两句话没,‘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自己的’,‘谁有都不如自己有’,你这般聪明,就算之前没听说过这句话,现下也该很快明白过来这个道理吧?”

没说出口的话是,韩厂臣就算如今再权势滔天,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太监,她难道还真以为能与他白头到老不成?

等她再大几岁,有了某些不能诉诸于口的需求,更想成为一个母亲了,她就知道再好看的皮相,再滔天的权势,再过人的宠爱,也都什么用不顶了!

何况韩厂臣的权势都是皇上给他的,皇上信重抬举他,他才能一人之下,反之,他立刻什么都不是,还真以为他能仗势欺凌别人,就也能欺凌长公主了呢?

那也得先看太后娘娘答应不答应!

施清如低垂下头去,不说话了,心里却知道自己今日怕是不吃下太后的这杯“敬酒”,便出不了这间屋子了。

本来真要吃下这杯酒,也不是不可以,可她心里实在憋屈得慌,没吃已经憋屈得慌了,真吃下了,还不得憋屈死吗?

且她总得先与督主商量过,看督主是个什么意思才是。

总不能督主在前面为她冲锋陷阵,她却在后面拖他的后腿。

就听得太后又开了口,声音倒是没有方才那么冷了,却缓缓的,凉凉的,听得人心里更不舒服了,“当年成祖爷设立东缉事厂,亦即东厂之初,还一并设定了西缉事厂,也就是西厂,两厂并立并尊。是后来西厂的提督好大喜功,大兴冤假错案,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百姓也怨声载道,成祖爷处决了西厂提督,又对西厂多次申斥压制,西厂才慢慢儿没落,直至彻底取缔,只剩东厂一家独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