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第6/16页)

“生命中充满变化。”

“你希望由此得到什么?复仇吗?”

“复仇不过是个假相,是人称‘自我’的那个假相的一部分。人从未真正生活,也不会真正死去,他不过是‘绝对’的映像罢了。谁能杀死这样的东西?”

“但你干得倒还不错,即使如你所言,这不过是一次重新排列。”

“谢谢。”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答案,而不是你的宗教小册子。”

“我打算消灭天庭的整个统治阶级。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同世上所有的好意一样,铺就的是通向地狱的道路。”

“告诉我你这样做的原因何在。”

“只要你说出自己是怎样发现我的……”

“很公平。现在说吧,为什么?”

“我认为倘若诸神不存在,人类的生活将变得更好。倘若我能将他们全部处理掉,人们便无需再畏惧天庭的愤怒,重新开始拥有很多东西——例如开瓶器和可以用上开瓶器的瓶子。这些可怜的傻子已经被我们压制得太久了。我希望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自由,让他们能够建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即便没有自由,他们仍然活着,活着,持续地活着。”

“有时是的,有时并非如此。神灵也一样。”

“你大概是世上最后一个推进主义者了,萨姆。没人会想到,你竟然也是最致命的那一个。”

“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感到萨姆本来会是最大的嫌疑对象,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已经死了。”

“我曾以为这足以保护我不被任何人察觉。”

“于是我问自己,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萨姆逃过一死呢?除了更换身体,我想不出别的法子。于是我又问自己,谁在萨姆丧命当天更换过新身体?只有穆卢干大人。但这似乎并不符合逻辑,因为他更换身体是在萨姆死后,而不是在之前。我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你——穆卢干——名列那三十七位疑犯之中,接受了探针的检测,阎摩大人认定你是清白的。当时我以为自己必定是走错了方向——直到我想起来,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可以检验我的推测。阎摩自己就能骗过探针,那其他人为什么不能呢?这时我回忆起一件事:迦尔基的神性涉及对光与电磁现象的控制,他有能力暗中破坏机器,让它看不出任何罪恶。检验这点的方法不是查看机器读出了什么,而是看它如何读取数据。同掌纹和指纹类似,大脑的图案也各不相同。而在身体转换时,一个人会保留相似的大脑模式,尽管此时他已经在使用另一个大脑。无论脑中流过何种思想,思维方式却是各人独有的。我在阎摩的实验室中找到一份穆卢干的纪录,同你的做了对比。它们并不一样。我不清楚你是怎样做到的,但我发现了你的本来面目。”

“非常聪明,俱毗罗。还有谁知道这古怪的推论?”

“没人,现在还没有。但恐怕阎摩很快就会发现。他总能解开难题。”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不惜以身犯险?”

“通常说来,当一个人活到你我这把年纪,总不至于一点道理都不讲。我知道你在发起攻击之前,至少会听我把话说完。我还知道,既然我所说的对你大有好处,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你有什么提议?”

“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抱有相当的同情,我愿意助你逃出天庭。”

“不了,谢谢。”

“你想赢得这场较量,不是吗?”

“是的,而且我会以自己的方式取胜。”

“怎么做?”

“我现在就要回到极乐城,在他们能够阻止我之前尽可能杀死更多的人。假如我能杀死足够多的上位者,剩下的人也许将无法维持这个地方。”

“但如果你被杀死呢?世界该怎么办?你所支持的事业又该何去何从?你能再次死里逃生,再次为之奋斗吗?”

“我不知道。”

“你上一次是如何做到的?”

“我曾被魔物附体过,他倒相当喜欢我。有一次我们身处险境,他告诉我说,他已经‘强化了我的火焰’,好让我能脱离身体而存在。我早已忘记了这个小插曲,直到在下方的街道上看见了自己被撕裂的尸体才又回想起来。我需要一具新的肉身,而据我所知,唯一的希望就是诸神的业报之阁。当时穆卢干正要求他们为他服务。正如你所说的,我的力量是电导。我发现即使没有大脑支持,这力量仍能发挥作用,我暂时打断了电路的运行,进入了为穆卢干准备的身体里,穆卢干则下了地狱。”

“而你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这似乎意味着你预备打发我去追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