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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延伸到极乐城的边缘,然后停了下来。它被禁止前行,正如极乐城也留在自己的界限之内。

然而,林中的生物包括一些凶猛的掠食者,它们从不理会边界的限制,来去无不随心所欲。其中的王者便是白虎。因此,诸神规定道,这些幻影大猫不得看到尽善极乐之城,通过它们双眼之后的神经系统,它们的眼中将不会出现城市的影子。在这些白猫的脑子里,卡尼布拉森林就是整个世界。它们走在天国的街道上,却以为脚下是丛林中的小径。假如诸神经过,轻轻抚摸它们的皮毛,那是风向它们伸出了双手。宽阔的阶梯是岩石形成的斜坡,房屋是峭壁,雕塑是树木,行人全都隐去了身形。

不过,若是城中之人进入真正的森林,猫与神便会处在生存的同一平面上——荒野、平衡者。

她又咳嗽起来,同过去毫无二致,风又一次拂上她雪白的毛皮。她是一只幻影大猫,三天以来,她穿行在卡尼布拉森林的荒原中,捕获猎物,吃掉鲜红的生肉,用沙哑的嗓音发出挑战,用粉红色的大舌头梳理皮毛。天空的中央,云层不可思议地合拢过来,大雨倾泻而下,雨滴从云里、从高悬的叶片上,落到她的后背。她的腰像是着了火。前一天夜里,她同一只体格硕大,毛色如死亡般惨白的大猫交配,对方的爪子划过她的肩膀,血腥味让双方都陷入了癫狂;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清冷的微光照耀在她身上,随之而来的是三轮明月,仿佛她那不断变幻的新月形瞳孔,金黄、银白与暗褐色。她坐在岩石上,舔了舔爪子,心里想着自己刚才捕到的是什么。

四大天王的花园。天女们在池中嬉戏,池边一张幽香的长榻上躺着女神拉克西米和世界的第四位守护神——四大天王之一的俱毗罗。今晚,其余三位都不在这里……天女们一面吃吃笑着,一面捧起芬芳的池水朝榻上泼去。然而,黑天奎师那在这时吹起了笛子,女孩子们于是把胖子俱毗罗和可爱的拉克西米抛在一旁,趴在池沿上盯住了黑天。他正慵懒地躺在一株繁花似锦的大树下,身边摆满了葡萄酒囊和残羹剩肴。

他的手在笛孔处上下移动,奏出一声长长的悲鸣和一串类似山羊叫的咩咩声。美人卡黎从他身边站起来,一头扎进了池水中,水下有许多洞穴,她在其中一个洞里消失了踪影。黑天刚刚花了一个钟点为她宽衣解带,现在却似乎完全将她忘在了脑后。他打个嗝,吹出一个调子,而后停下来,又吹起了另一个。

“关于迦梨的传言属实吗?”拉克西米问道。

“什么传言?”俱毗罗咕哝着,朝一碗酒伸出手去。

她从他手中夺过酒碗,抿上一口,然后还给了他。他将酒一饮而尽,放回到托盘里,一个仆人上来把酒斟满。

“说她想要活人作祭品,来为自己的婚礼助兴?”

“很可能,”俱毗罗道,“没法说服她放弃,那条嗜血的母狗,总喜欢把灵魂注入猛兽的躯壳里找乐子。有一次她变成只火禽,抓破了西塔娜的脸,就因为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什么时候?”

“哦,十次——十一次化身以前。新身体的准备慢得要命,西塔娜只好在面纱后待了许久。”

“奇怪的一对,”拉克西米轻轻撕咬着俱毗罗的耳朵,喃喃地说道,“你的朋友阎摩大概是唯一会同她一起生活的人。想想看,要是她生起气来,用她的死亡之眼盯住自己的爱人,除了阎摩,谁还能抵挡她的目光呢?”

“别开这样的玩笑,”俱毗罗道,“我们就是这样失去战神卡尔提克耶的。”

“哦?”

“是的。她很奇特。就像阎摩,但又不像他。他是死神,没错。然而他的杀戮干净利落。迦梨却更像一只猫。”

“阎摩谈到过她是如何令他神魂颠倒的吗?”

“你来这儿是为了探听流言蜚语,还是为了成为别人的谈资呢?”

“二者都有。”她回答道。

就在这时,奎师那聚起法力,将自己的神性——神圣的酩酊——倾泻到园中。感人至深的旋律从笛子中喷涌而出,苦恼而幽暗,甜美而酸涩。他的酩酊在整个花园中弥漫开来,一波波的欢乐与悲伤交替着。他站起身,优雅而黝黑的双腿开始翩翩起舞。平板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湿漉漉的黑发像金属丝般卷得紧紧的,连胡须也卷成一团。天女们走出水池,跟在他身后舞动起来。笛声沿着古老的旋律飘忽不定,越来越狂乱,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终于,他跳起了阿沙丽拉——欲望之舞;身后的天女们用双手扶住臀部,跟着他加快了速度,完全沉浸在旋转的舞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