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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与萨姆有关。那么,如果连觉者本人都无能为力,就算他有这份胆量,又能做什么?

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发现自己正往前移动;他的身体匍匐在潮湿的草丛中,准备从左边绕过去。

他刚走了一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现在已经有十根火柱耸立在他眼前,红色、金色和黄色,游离开又回到原处,游离,再回到原处,仿佛全都扎根在大地中似的。

他蜷缩在地,浑身湿漉漉的,不停哆嗦。他检查了自己的勇气,发现它微若游丝,但他并未退缩,而是一路来到了与那个奇怪地点平行的地方,并且继续向前。

他在那地方的背面停下,发现自己置身于许多巨大的石块中央。这些岩石能提供庇护,使他免于被下边的人察觉。他满心感激,继续往前挪动,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石突。

他发现它是半空的,底部有一个浅浅的洞穴,两个人影正跪在干燥的洞中。是圣徒在祈祷吗?他有些不解。

这时,他平生未见的可怕闪电落在了石头上——不是一次,也不止一小会儿,足足十几秒钟。他似乎看到了一头怪兽,一面咆哮,一面吐出火舌舔舐着石头。

塔克睁开眼睛数了数,二十座闪电的高塔。

一个圣徒身子前倾,做了个手势;另一个大笑起来。他们的笑声连同他们说的话,一直传到塔克的藏身之处:“毒蛇的眼睛啊!轮到我了!”

“数量是多少?”第二个圣徒问道。塔克听出那是圣雄萨姆的声音。

“二,或者无!”另一个怒吼着将身子前倾,接着又回到原位,做了一个与萨姆相同的手势。他吟诵道:“天上的神明啊!”他的身体再次前后摇摆,又是那个手势。

萨姆柔声说:“凶数,七。”

对方嗥叫起来。

塔克闭上双眼,用手捂住耳朵,为嗥叫之后的一切做好准备。

他的预感分毫不差。

等闪光与骚动过去后,塔克眼前出现了一副明亮而怪诞的景象。他无需费神去数,因为现在显然已经有四十个火焰般的东西悬在半空,放射出古怪的光芒——火柱的数量增加了一倍。

仪式还在继续。佛陀左手上的铁戒指也在发光,那是一种苍白的绿光。

他又听见了那人重复“二,或者无!”的声音,随后佛陀再次以“凶数,七”作答。

这一次,他以为山坡会在身下裂开;这一次,他以为那片亮光是残留的余像,被人透过他紧闭的眼睑,文在了视网膜上。但是他错了。

等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更多闪动的霹雳,森然如林。它们的光芒刺入他的大脑,他用手遮住双眼往下望去。

“怎么样,拉塔里奇?”萨姆的左手上,闪烁着明亮的翡翠色光芒。

“再来一次,悉达多。二,或者无。”

大雨暂时停止肆虐,借着山坡上那片夺目的闪光,塔克发现被称作拉塔里奇的那个人长着水牛的脑袋,还比常人多出一双手臂。

他哆嗦了一下。

他捂住眼睛和耳朵,咬紧牙关等待着。过了一会儿,它来了。它嗥叫着,闪耀着,不肯止息,直到他终于失去了意识。

等他恢复知觉,在他自己和那块遮风挡雨的岩石间,只剩下柔和的细雨和一片灰色。坐在岩石底部的身影只剩下一个,看上去它并没有长角,也没比常人多出几只手来。

塔克没有动弹。他等着。

“喏,”阎摩递给他一个喷雾器,“这是驱魔剂。今后若要到远离神庙的地方冒险,建议你涂满全身。我本以为这附近并没有罗刹活动,否则早给你了。”

塔克接过阎摩递来的容器,放在身前的桌上。

他们坐在阎摩的房间里,刚简单地吃了些东西。阎摩靠在椅背上,左手端一杯为佛陀准备的美酒,右手拿着一个半满的酒瓶。

塔克问:“这么说,那个叫拉塔里奇的真是魔物吗?”

“是——又不是,”阎摩答道,“如果你所说的‘魔物’是指邪恶的超自然生物,拥有强大的力量、超长的寿命,还能在一段时间之内变成几乎任何形态——那它并非魔物。刚才那是大众认同的‘魔物’定义,不过其中有一点并不正确。”

“哦?哪一点?”

“它并非超自然生物。”

“但其余都是真的?”

“是的。”

“我不明白,既然它确实邪恶,而且拥有强大的力量与超长的寿命,还可以随意变身,那么,它是不是超自然生物又有什么关系?”

“啊,天壤之别——这是未知和不可知的分水岭,是科学和幻象的界线——它至关重要。罗盘的四个顶点分别是逻辑、知识、智慧和未知。的确有人朝最后一项顶礼膜拜,其他人则向着它前进。朝拜它意味着放弃其余三者。我也许会屈服于未知,但绝不会在不可知面前低头。会那样做的不是圣人就是傻瓜,哪一种对我都没有丝毫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