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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布廷会看不到这一点?雅列问自己。也许他看到了,但宁可相信事情不会朝那个方向发展。也许他根本没考虑过行动的后果。奥宾人联络他的时候,也许布廷只看到了这个种族的绝望——他们想要他能给他们的一件东西,愿意为之付出任何代价。布廷要他们拿月亮来换,却没想到拿到月亮后该怎么办。也许布廷根本没想到奥宾人真会去打他想要的那场战争。

各种念头交织之下,雅列担心佐伊担心得要死。如果布廷兵败身死,她会遇到什么命运?如果布廷侥幸成功,她又会怎样?雅列很内疚,因为几十亿条性命的轨迹即将被改变或终结,而他却那么担心一个小女孩的命运,但他就是忍不住。他竭尽全力寻找一条能让佐伊活过重重劫难的道路。

必须做出的抉择让雅列无所适从,可供参考的信息如水流过,能做到的事情实在太少,他丧失了全部勇气。他觉得全世界只有他最不该为了这些事情苦恼,但此刻他无能为力。他闭上眼睛,考虑着他面前的选择。

一小时后,布廷领着一个奥宾人走进房间,雅列睁开眼睛。布廷说:“你醒着。”

“是的。”雅列说。

“该传送意识了,”布廷说,“我已经设置好程序,模拟运行了几次,看样子会很成功。没必要继续拖延了。”

“看来我没法阻止你杀死我了。”雅列轻松道。

布廷犹豫起来,雅列马上看了出来,先前提到杀人也让布廷有点不安。很好,雅列心想。

“说到这个,”布廷说,“需要的话,开始传送之前,我可以运行指令让你入睡。你不会有任何感觉。我建议你接受。看你愿不愿意了。”

“你似乎并不愿意。”雅列说。

“根据模拟结果来看,这样会提高传送的难度,”布廷说,“如果你也是清醒的,传送会更加保险。”

“那就算了,我还是宁可醒着,”雅列说,“我可不想增加你的难度。”

“听着,狄拉克,”布廷说,“这么做无关个人恩怨。你必须明白,你提供了一条干净利落解决问题的途径,尽可能减少各方的牺牲。我很抱歉,你不得不死,否则就会死更多的人。”

“你要用病毒杀死所有殖民防卫军战士,我怎么不觉得这是在尽可能减少各方的牺牲呢?”雅列说。

布廷转身吩咐奥宾人开始准备,奥宾人走向控制台,忙碌起来。

“告诉我,”雅列说,“你杀死殖民防卫军的所有士兵之后,谁来保护人类殖民地?人类将没有任何防护力量,因为全都死在了你手上。”

“奥宾人将在短时间内保护他们,”布廷说,“直到人类建立新的防卫力量。”

“你确定吗?”雅列说,“等你给了奥宾人意识,他们凭什么还要听你使唤?还是你打算暂且扣下,等他们满足你的下一个要求再说?”

布廷瞥了房间里的奥宾人一眼,然后面对雅列说:“我不会扣下任何东西,他们愿意配合,是因为他们答应过。”

“你愿意拿佐伊的生命赌博?”雅列问,“这就是你正在做的事情。”

“别用女儿教训我。”布廷怒道,转过身去。雅列悲伤地颤抖起来,思考着他正在做出的选择。

奥宾人朝布廷点点头:到时候了。布廷再次望向雅列,问:“开始之前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还是留到以后吧。”雅列答道。

布廷张开嘴,想问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没等他说话,前哨站外就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超大口径的枪械在猛烈射击。

哈维就是为这种鸟事而活的。

接近前哨站的时候,他只担心萨根中尉会使出她深思熟虑、有条不紊的标志性步法,偷偷摸摸,逼着他踮着脚尖像狗屁间谍似的走路。他最讨厌这种狗屁东西。哈维知道他是哪块料,知道他最擅长什么。他是个闹哄哄的龟孙子,最擅长轰个沸反盈天,炸个天塌地陷。偶尔自省的时候,哈维估计他的原型——他的大部分DNA来源——是个什么反社会王八蛋,比方说纵火狂或者职业摔跤手,说不定还因为伤人坐过牢。不管那是谁——或者什么东西——哈维都愿意好好亲他一口。他和自己的天性相处得绝对好,禅宗和尚做梦都想有他那么好。因此,听见萨根说他的任务是吸引注意力,方便她和西博格执行任务,哈维在脑海里乐得直跳舞。他保证能吸引来无数的注意力。

问题只在于手段。

哈维不喜欢自省,但不代表他蠢。他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尽管不喜欢,但也明白隐踪匿迹的价值。之所以每次闹得翻天覆地还能脱身,首要原因就是他非常坚持战略和保障。给他任务,他会尽力完成,但选的办法总能制造出最多的混乱,但同时也一定能完成目标。哈维在战略方面的指导策略之一就是简单。只要情况不变,哈维更愿意选择快刀斩乱麻。你要问他,他会说这是他的奥卡姆剃刀兵法:踢别人的屁股,最简单的路子通常最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