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毛茸茸的闹剧

“介意我问一个私人问题吗?”苏利文问哈洛威。

哈洛威回头看坐在飞船侧边座椅上的苏利文。飞船没有专门的载客设计,侧边座椅可以坐下两人,但不太舒服。苏利文没有抱怨。

“你不救我,我就被揍死了。”哈洛威回答,转回去留意前方无穷无尽的丛林,他的飞船穿行于丛林之上,飞向他的树屋,“这样可以换来好几个诚实的回答了。”

“你为什么被吊销律师资格?”苏利文问。

哈洛威有点吃惊。“好吧,我没预料到你要问这事,”他说,“我以为你想问我和伊莎贝尔之间怎么分手的。”

“这事我听伊莎贝尔说了,”苏利文说,“反正听了她的版本。但她说你不愿意谈为什么被吊销资格。”

“想查出来也不难,”哈洛威说,“新闻上都写了。我不愿意谈是因为那也是因为我犯傻。”

“你这么说的话,我肯定想听听看。”苏利文说。

哈洛威叹了口气,按下自动导航,转过座椅面对苏利文。“显然你知道我曾经是律师。”他说。

“显然知道。”苏利文说。

“其实我以前和你一样,”哈洛威说,“给大公司当法律顾问,在阿尔斯特拉。”

苏利文皱着眉,在脑里寻找这公司的信息。“制药公司。”他终于想到了。

“嗯。一群只会嚷嚷的人创立的,想通过植物制药来拯救亚马逊热带雨林,”哈洛威说,“但计划不成功,他们又用回老法子,在实验室里合成药物。大概十二年前,他们的药‘单多思’获批上市。”

苏利文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我记得那药。”他说。

哈洛威点点头,很少人不记得“单多思”。它作为一种安全的儿童用助眠减压药推出市场,专门针对儿童有别于成人的脑部神经化学物而设计。刚开始卖得很好,直到一个阿尔斯特拉的高层把生产外包给一家塔吉克斯坦的供应商,美其名曰降低成本,帮助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但事实是这个高层从供应商那里拿了很大一笔回扣。

塔吉克斯坦供应商为了降低自身的成本,将药物的三种有效成分中的两种换成了成本更低的催眠化学剂,改变了化学成分的组成,从而改变了药物的效用。200名儿童死亡,还有600名陷入了沉睡,他们的脑部再也无法醒来。

“你参与了集体诉讼案?”苏利文说。

哈洛威摇头:“我为高层的刑事指控辩护。乔纳斯·斯登,他被控刑事过失杀人,阿尔斯特拉公司被控企业过失致死。斯登自己找了律师为杀人指控辩护。我参与了企业过失致死罪名的辩护。两项指控合并审理,在同一批陪审团前过堂。”

“那你做了什么导致被撤销律师资格呢?”苏利文问,“你干预陪审团了?贿赂法官了?”

“我揍了斯登。”哈洛威说。

“哪儿?”苏利文说。

“正中脸颊。”哈洛威说。

“不,”苏利文说,“我想问的是,你是在法庭上揍他的吗?”

“对,”哈洛威说,“陪审团、法官、律师还有几个记者都看见了。”

苏利文凝视哈洛威好一会儿,满脸疑惑。“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他最后问出口了。

“呃,如果你问北卡罗来纳州律师公会,他们会说因为辩方走投无路了,于是我揍斯登,造成陪审团的偏见,目的是争取无效审判,这种做法不能容忍。”

“你成功了么?”

“后来审判是无效了,”哈洛威说,“想来也是。但不是我争取的,因为我不是为了无效审判才揍他的。”

“那你是为什么?”苏利文问。

“因为他是个混蛋,铁石心肠的人渣。”哈洛威说,“我们在庭上听着那些家长作证,他们的孩子服用了我们的产品,就因为斯登光顾着中饱私囊没空管产品线,他们的孩子没了。这些为人父母的在席上都要哭瞎了,我坐在斯登旁边,他一直笑个不停,好像在看家长们为了肥皂剧的角色试演,而他是评委,评判他们的表演到不到位,够不够格。我后来忍不了了,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转脸我一拳揍扁了他的鼻子。”

“蠢透了。”苏利文说。

“的确蠢,”哈洛威说,“但感觉好极了。”

“揍德里斯也一样蠢。”苏利文说。

“但那感觉也好极了。”哈洛威说。

“我给你个建议,无论如何,老揍人是过不好日子的,”苏利文说,“第一次你被吊销律师资格,第二次你差点送了命。经验表明,揍人对你以后没什么好处。”

“我接受你的建议。”哈洛威说,“最后,审判无效,我被炒了,还被吊销资格,北卡罗来纳州州律师公会告诉我,要么就干预陪审团这项控罪接受传讯,要么离开地球。所以我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