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2页)

药盒被摆在了两人之间,里面放着一个小木片,是专门用来涂药的。

沈凌渊牵了她的左手过来,望着那指尖上的红肿,拿木片微微蘸了一点,轻轻蹭了上去。

药膏粘稠透明,带着丝清凉的镇痛感,很快缓解了指尖上的刺痛。

“就这样晾着,别乱碰。”沈凌渊垂眸牵过了她另一只手,同刚刚一样的步骤,再度涂了一遍。

温映寒两只手都被抹上了药膏,好看的桃花眸迷茫地眨了眨,一时有些无处安放。沈凌渊回身取过了刚刚一同找出来的细绷带,熟稔地绕过她的指尖给她轻轻缠了缠。

他凤眸微敛,将她最后一根受了伤的手指包好,而后让她将手指伸出来又瞧了瞧,温声道“还疼吗?”

温映寒摇了摇头,其实原本她也没觉得那么疼。

她自幼学琴,对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从前时常练琴,手指上带有薄茧,弹琴不会觉得疼痛,如今多年未弹茧子褪下去了,冷不丁地抚琴弹曲,指尖自然会有些红肿。

其实不涂药都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养两天便好了。只是手指被那人握着,她还是下意识地听了他的话。

温映寒捻了捻指尖的绷带,后知后觉地打量起身前的人来。

沈凌渊的相貌无疑是当年诸位皇子中最为俊美的,五官立体,眉峰挺立,一双狭长的凤眸漆黑而又深邃,薄唇轻抿间便透了几分运筹帷幄的淡然出来。

他身着一身赤黑色金丝团云盘龙纹锦袍,墨色的长发如瀑般微垂,被有条理地半束在身后,腰间暗色的锦带上绣有寓意吉祥和瑞的纹样,深沉内敛,不失贵气。

在温映寒的印象里,她少有这样仔细打量着他的时候。两人的交集最多便是白雪皑皑下地一望,烟雨朦胧时地同行。还有许多从前未曾留心过的细节,正在被她一点一点回忆起。

可过去那些对其他人而言,记忆中毫无偏差的三年,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夜之间的转变罢了。

自她醒来,她便成了他的皇后。

可他呢?

当初究竟为何要娶她?

只因赐婚的圣旨不可违背吗?

……

沈凌渊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似是在不经意间微微暗了暗。

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低声询问“是不是困了?”

温映寒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敛了敛,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指微不可见地轻轻攥了一下。

沈凌渊觉察到了她细微的变幻,凤眸微敛,“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他沉声问了一句。醉酒后易恶心,易头痛,她不胜酒力,又忽然喝了这样多,难免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也不知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想起喝酒了?

沈凌渊顿了顿,见她不语伸手替她取下了头发上缀着的银簪。柔顺乌黑的长发刹那间如瀑布般垂落到腰间,鬓角的碎发带着点微弯的弧度微不可见地轻轻浮动着。

沈凌渊薄唇轻抿,抬手替她将那一点碎发挽到了耳朵后面。

温映寒注视着他的眼睛,愈发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沈凌渊,世人皆称他厌弃她至极,两人相看两厌,已经走到了要废后的地步。可若真的厌弃,为何事到如今又要如此关切,自她醒来后他待她的种种,究竟算些什么呢?

从前清醒的时候,可以逃避着不去想,如今酒醉夜深,却逃不过自己的心思了。

心底自深处涌现起烦躁与不安。兜兜转转,也许该来的总归是要来。

如果如今的一切不过是她落水后的延绵……

他已为帝王,既然相看两厌,又同情她这一时做什么呢?

“听话,先躺下,我去叫下人给你煮一碗醒酒的汤药。”沈凌渊语气间透着一丝无奈地低哄与商量。见她不愿躺着,便索性起身让她靠在侧面的绣着暗黄色花纹的软枕上。

那人低缓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平静之下,莫名使人心安。

这样的矛盾感,令温映寒心底蓦然悸动了一下。

窗边的烛火轻微地跃动,庭院间平铺的石板,树影斑驳。

温映寒垂眸,朱唇轻轻动了动。

“皇上为什么要废了我?”

沈凌渊脚步一顿。

他默了片刻,伸手将床边的锦被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平缓。

“你醉了。”

这便是不想回答的意思。

深黑色的凤眸里涌动起复杂与幽深,沈凌渊压下眼底的晦暗,转身欲走,却在下一刻被身后那人轻轻拉住了玄黑色的衣袖。

“那皇上还会废我第二次吗?”

数日以来的克制在这一瞬之间土崩瓦解。

第二次?

他再也不会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