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第2/3页)

药碗里乘着的苦涩汁水变得温热,霍裘亲自一勺一勺喂下,见她终于喝了下去,总算是小松一口气。

再过一两个时辰,应当就醒了。

外头传来几人的脚步声,随后,张德胜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皇上,蒙古可汗求见。”

霍裘原还带着几丝柔和的眼眸陡然变得深幽不见底,开阖间俱是有若实质的寒气,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心上亲了亲,声音哑得很:“等朕回来。”

胆敢伤了她的人,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

管她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大步走了出去,帘子因为他的动作而灌进一些风,而后又缓缓合上。

屋塔幕早先见这中原皇帝的时候,前者虽然十足严肃冷漠,可到底也没失了礼节,这次一见,却发觉到他整个人气势全变了个样子。

阴鸷,暴戾,愤怒,锋芒毕露,这些情绪所起皆因那个中原皇后。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唐家姑娘。

不知怎么的,屋塔幕面对着这样的年轻君主,竟有些毛骨悚然,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却准得可怕。

“皇上。”他正了神色拱手,道:“牧戈还小,又自小被父汗惯着,做事不过脑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裘阴寒的笑打断了,那笑只浮于表面,带着淡淡的蔑意,却又丝毫不达眼底。

“可汗若是还要为牧戈求情便罢了。”

“朕的发妻还在里头躺着至今没醒过来,可汗一句轻飘飘的不过脑子,这事就算完了?”

霍裘话语中的强硬之意不容置疑,面上像是覆上了一层万年冰山的雪水。

屋塔幕眯了眯眼睛,轻叹了一口气道:“皇上恕罪,草原有草原的规矩,牧戈做错了事,自当按草原的律法来罚。”

再怎么样,总归也能保住一条命。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也算是圆了昔日对父汗的承诺。

霍裘倏尔停下步子来,高大的身躯挺括清贵,足下勾着金线的龙纹软靴在日光里闪着细光,他玄色的眼瞳里满是冰冷的怒意。

“既然可汗这样说了,那朕就等着。”

叫一个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有许多,将这牧戈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他和唐灼灼的孩子。

他盼了许久,甚至从她嫁进东宫之前就有想过,不论是男孩女孩,拥有着与他们相似的眉眼,若是男孩,那便是未来的储君,若是个女孩,那便更如意。

定是长得与她一样精致。

出了这样的事,屋塔幕也没有脸再提赐婚一事,眼见着霍裘半点不留情面,也就皱着眉头找了个借口走了。

直至到了深夜,唐灼灼还是未醒,一丝动静也没有,霍裘一向爱洁的人,穿的却还是早上那一身,此刻守在唐灼灼的床榻前,感受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见深浓的惊惧。

“怎么皇后还不醒?”他剑眉深深皱起,问跪在地上的两三名太医,几乎维持不住往日淡漠的形象。

几名太医也是被折腾得身心俱疲,彼此间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皇上,娘娘只是受了些撞击的外伤,按理说喂了药是应当醒过来了,臣等合计着,还是觉着启程回京为上策,京都的药材也多些。”

霍裘见他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揉了揉作痛的眉心将人谴退下去。

他握了唐灼灼纤若无骨的小手,将她的手贴上自己一面的脸颊,因为疲累,声音带了些粗砺:“不是往日里最爱揉朕的脸?如今给你揉。”

她惯是个不安分的,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敢捏上天子的面颊?除了她,不作第二人想。

她仍是没动静,安安静静的再乖巧不过,却叫霍裘气得心肝都疼,他垂着眸子觉得眼角有些酸涩,片刻后,有些压抑的声音才从指间传了出来。

“就不该惯着你的。”

一夜独坐到天亮,守着一个不愿醒的人。

第二日一早,皇帝下令启程回京,离京这么久,许多人都有些想家了,这样的消息一传出来,到底引起些躁动,只是碍于如今这个时局气氛,硬生生没有人敢表现出半分欣喜来。

而屋塔幕所说的惩罚,则是押着牧戈打了四十个板子,惨叫声传出老远,听说牧戈被放下来的时候,整个臀,部都已血肉迷糊了。

这样的惩罚,在女子当中,着实算不上轻了。

霍裘听了,却只是轻蔑一笑,狭长的剑眸微微一挑,丢了手里的折子道:“听说昨晚,屋塔幕与清远候世子打起来了?”

伺候在旁边的是全安,他点头如实地回:“原就是约着喝酒,谁知喝着喝着,可汗就发了疯一样地对清远候世子出手。”

霍裘勾了勾唇,斜瞥了一眼手侧的明黄色圣旨,那是前段时间就拟好的赐婚圣旨。

“想也无需想,屋塔幕不是纪瀚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