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唢呐和劈叉

好端端的怎么还派出所打电话了呢?

江宴拿了包就要往外走,连光济伸手拦了他一把:“宴宴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办案民警恰好是你堂哥,我已经让司机开车来接你了。”

“为什么要让司机来接我?”他想难道不是他们直接从这里出发去更快吗?

果然,连光济揽着他的肩膀把人拉到一边,低声跟他说:“宴宴,是这样的,你看你妈妈吧,这好不容易答应我出来泡温泉——”

江宴瞥他一眼:“这是造人计划?”

连光济像是被当众揭发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江雯目光如炬的注视下把江宴拉着就往门口走,用更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让他小声点。

“要真是这样那更好了,可这问题吧——”

江宴想了想,又一次打断他:“爸,我是这么想的,我打小奶奶没抱过我,再有个弟弟妹妹让奶奶满足一下抱孙子这个愿望也还不错,在尊重我妈意愿的前提下,我可以帮你劝劝我妈,但我只有一个条件。”

连光济眼中一亮,说:“什么条件!”

“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江宴问。

“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爸爸都答应。”

江宴轻咳两声说:“先欠着,我还没想好,不过就这么说定了,你也不能反悔就是了。你要是反悔,我妈可以带着第二个‘球’跑。”

“你小子还威胁我!”连光济回头看了正收拾东西的江雯一眼,咬牙道:“行行行,答应你答应你!”

最后江宴心满意足的坐上他爸司机开过来的车,唤醒手机屏幕看了一眼,给他堂哥打了电话。

和司机到了派出所,江宴一眼就看到怒气冲冲坐在凳子上的席之空。

他面前是一个盒饭,警察的办公桌上立着一个唢呐——一个唢呐,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唢呐?

江宴先和他根本没见过的堂哥打了个招呼,而后拜托司机去办手续,他特意叮嘱司机,千万不能留下一点点痕迹,就算根本没有立案,连记录都不能留。

他站在席之空面前低头问他:“怎么了这是?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好消息?”

席之空又气又委屈,抬头说了个我字就说不下去了。

于是江宴坐在他身边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又问了一句:“跟我说说,刚刚他们怕我着急没告诉我,赶紧的。”

“我要是攒够了钱一定要搬出那个破楼!”没由来的席之空先发了个誓,随后指着那个唢呐说:“他下次还打鼓扰民,我墙都给他砸了唔——”

江宴看了眼旁边的警察,一把捂住席之空的嘴悄声说:“你给我小声点儿!”

席之空掰开他的手,想起身又被江宴按回了椅子上。

“小宴是吧?”堂哥处理完,坐在办公桌前朝他招招手,他拉着席之空一起过去。

“没什么事,你同学啊——”堂哥看了眼席之空,实在是憋不住笑,把唢呐拿在手里掂了掂,又说:“肺活量不错,这玩意儿能吹响不说,还能吹一下午。”

江宴:“……?”

席之空抬头看一眼唢呐,又看了看江宴,难掩的怒火终于窜上来打开了他的话头:“不是,警察叔叔,那,那我家楼上那小跳蛙你们办不办啊,不能就处理我啊!”

“小孩子家家的火气这么重!我们已经批评教育了,要不是我们到了你还拿着唢呐那么凶,你也不用来这一趟。”堂哥把唢呐还给席之空,转而对江宴说:“你这同学,楼上打鼓吵着他了,也不知道去哪借了一把唢呐,跑到管道口对着楼上吹了一下午,结果人家报警了。”

江宴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目光落在席之空身上,他上下将人打量了一遍,半天憋出一句:“你…累不累?”

车上。

席之空靠在靠背上累得不想动弹,脑袋因为下午那阵耗氧过度而晕乎乎的,隐隐作痛。他看着窗外褪去的街景,怀里抱了个唢呐,看上去疲惫又可怜。

司机把两人送到街口就走了,江宴给江雯打了个电话,然后硬是把席之空给拽到了家里去。

刚进门席之空就钻到了他房间去,一头躺倒在床上闷在枕头里含糊地哼哼,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宴迅速洗了个澡,出来看见那人已经快睡着,眼皮一抖一抖的睫毛跟着煽动。

他看了眼时间,一手擦头发,一手拿遥控器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转身进了江雯给他挤出来的小书房。

手肘撑着下巴发了会儿呆,手里的笔转得飞快,江宴回头看了眼对面房间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席之空,整颗心突然软得像在云端滚了一圈。

能够像现在这样陪着他——或者说是他能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三年后就是高考,就像一个仪式,一个让他一定要做出些什么抉择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