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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东燕大喜:“多谢哥了!”

胥才荣大叫:“东……东虎队长,韦副站长的指令你忘了吗?陕西那边去的东西一定要格外留意。”

任东虎振眉而怒:“一边是我的亲妹妹,一边是忠县党部书记长的口令,连他俩都不能信任,我任某人还信个鬼啊!你闪一边去!”

胥才荣嗫嗫地唠叨着,却不自觉地让开道来。

在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林荫深处一角里,前来接应盐车队的共产党陕南地下别动队的同志们个个脸蒙黑布、手持短枪,一边极其隐秘地蹲伏着,一边密切地观察着这边的事态发展。

直到任东燕、朱六云率领着盐车队穿过胥才荣他们的防线往吊耳岩出口直行而下,这些地下别动队队员才又抄近路不露形迹地尾随护卫而去。

朱万玄、钱百文二人经由军统局万县站调来的精干名医和先进设备抢救多日,终于毒消病愈、顺利出院。

他俩返回忠县之后,由朱万玄做东、钱百文相从,邀请了钟世哲、黎天成、任东燕等一齐用宴示谢。

席间,朱万玄感慨万千地讲道:“经历了这一场毒盐水事件之后,朱某算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回来,更加感觉到人生的无常和世事的难测。朱某从此不敢相信‘人定胜天’的说法了。”

钟世哲开解道:“朱老哥,何必这么快就看淡世事了呢?我一直都晓得你命大福大,是绝不会有任何灾厄的。你还要长长久久地看着天成将来如何飞黄腾达哪!”

朱万玄抿了一口酒水,摆手而言:“你这话又讲得太过了!只要还有小日本匪谍分子潜在内地,我们中国人谁都不可能一直福大命大的。他们太卑劣太恶毒太无耻了,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

正在低头吃菜的任东燕一下抬起头来,秀眉双挺,硬声道:“朱世伯,这个你不用忧虑—再厉害的日本匪谍我们也能将他揪出来大卸八块!”

瞧着她凛凛生威的样儿,朱万玄笑了笑:“我信,我信—任队长,多谢你近期对天成的悉心保护了。”

任东燕又低下头去细细地剥着她那只选中的油炸大黄蟹:“这是我任东燕应该做的—你莫见外。”

朱万玄又将目光投向了黎天成:“天成啊,自从听闻沙克礼对你的种种陷害,我对你的从政是不太有好的期许了。在国民政府这一潭浑水里,谁会是永远的‘不倒翁’呢?宦海沉浮,风高浪急,你能一辈子永立潮头?罢了,罢了,你不如辞职,我把‘仁顺和’交给你打理,求个‘无灾无害享尽清福’!”

黎天成微微笑着,却不作答。

钟世哲一见,急道:“朱老哥!你可不能乱包办哈!依我看,天成就是天生的从政之才,你可不能埋没了他!”

这时,钱百文含笑而上,向黎天成敬了一杯酒:“黎书记长,你舅舅刚才这话便是在打我钱某人的耳光了!我都没料到沙克礼这奸贼竟会利用我们‘钱生江’多占配额的事情来打击你的政治清白。你放心—我特意问过朱家骅秘书长了,他说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而且他对你亦是颇为赏识。这样吧,你在方便的时候说一声,我可以陪你去见一见朱秘书长。”

“多谢钱老板的美意。”黎天成接了他这一杯酒,“关于拜谒朱秘书长之事,我一定会选个合适的时候的。”

“那是,那是。钱某静候你的通知。”钱百文点了点头,又讲道,“另外,黎书记长,你不必再给我们‘钱生江’武汉分店的盐铺多拨运盐配额了,也免得你遭人非议。”

黎天成一愕:“为什么?”

钱百文凑拢过来,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附在黎天成耳边说道:“钱某从朱秘书长那里得到机密消息—蒋委员长准备在武汉实施‘空城战略大转移’,在月底前便要把所有的大商店全部尽快迁离,以利于在最危险的关头来个‘壮士断腕’,留下一座空城、死城、废城给日本鬼子。”

黎天成长叹一声,低低道:“我早就料到他们是守不住武汉的。”

“既然天成无意离任,”朱万玄又拉住钟世哲道,“那么,他在忠县做事是很不容易的—世哲,你可要多多帮衬他啊!”

钟世哲把手一摆,道:“这一点还需要你朱老哥来明说?天成待我钟家也不薄啊—我对他一定是尽心尽力毫无保留地帮衬。”

就在这一刻,钱百文忽然嘟哝了几句:“其实钱某一直觉得很奇怪:日本鬼子就在井祖公祭大会上放一次‘毒盐水’便算完了?他们的毒剂居然没混在盐巴里再放出来?这不符合他们丧心病狂的豺狼本性啊?”

钟世哲随口而答:“他们应该是想放毒的,可是哪有那么多的盐巴让他们来投毒啊?”

他俩的这短短一番对话,顿时在黎天成的心底掀起了层层波澜:是啊!现在市面上的食盐是被严控的战略物资,日本匪谍想要投毒,就只能先来劫盐、抢盐!按理说,他们在吊耳岩曾经劫过一次盐,眼下完全可以把那批食盐混入毒剂后投放出来啊!可是他们为什么没这样做呢?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心念急转之下,黎天成又想到了钟清莞这一次遭遇的绑架事件。他总觉得这一次绑架事件的背景并不单纯—绑匪居然是只要盐不要钱!并且,事后被抓住的几个蒙面打手也只是从湖南流窜过来的帮会分子,在忠县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他们幕后的雇主究竟是谁。至于那个面具人,更是当场逃得无影无踪,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也没留下。他的心弦一下绷了起来:难道竟是日本人在幕后操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