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第7/7页)
“这个人,我没想到是浙江人的,高高大大,粗粗壮壮,看着像陕西人,却说一口道地浙江话。主任说空腹喝了茶不舒服,要请他去浙江会馆消夜,两个人就走掉了。我们的茶点是很好吃的,很精致的,主任嫌太甜了,实际喝茶就是要吃些甜东西的。”
浙江会馆吃夜宵,是日记上不曾写的,武伯英和蒋宝珍立刻赶过去看这个新情况。茶庄老板的话在同乡会理事嘴里得到印证,他负责会馆餐饮事宜,蒋主任夜里十一点突然驾临,很让人紧张。好在会馆厨师都在这里住,赶紧张罗,手忙脚乱,最快速度做好了几样清淡小吃,有炸春卷,有拌蜇皮,有蒸菜心。武伯英又拿出了那张照片,理事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宣将军,能叫出名字让人惊诧。理事言说宣将军参加了同乡会,还经常带朋友来尝鲜,有时一个人也来打牙祭,最爱吃桂花糖藕。吃罢消夜接近零时,蒋要让人车送他,宣坚决不肯,只好从后面的车上卸下他的自行车。就在大门口分别,蒋的两辆车先走了,宣然后才骑车走了。
“他这个人很有见识的,谈吐也很不凡,只是参加了共产党,可惜了的,要不然也能当大官。”
宣侠父的行踪,从下午篮球赛延伸到午夜浙江会馆,后面失踪目前看来和蒋鼎文没多大关系。他从浙江会馆骑车走的,原先的推测一律被推翻,自己先前那些破案行为都是在向蒋鼎文挑衅,自以为是挤压,还真是在栽赃。若要论来,蒋鼎文真算宽容,自己小命能留到今天,已经是幸运。武伯英很丧气,和蒋宝珍留在浙江会馆吃晚饭时,失落之情溢于言表。午饭打了个尖,晚饭更要吃好,一桌子浙菜,金华火腿,宁波烧鹅,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地名套着菜名,听着都能安慰思乡之情。
如果在这三地调查的情况属实,那么就只有林组长,知道宣侠父行踪。他那晚一直监视宣侠父,凑巧被洪富娃害死了,失去了唯一的知情人。如果刘天章所说属实,那么宣侠父就平安回到了平民坊,是在进五号院前被秘密绑架的。一切又似乎不属实,如果不属实,最大疑点还在蒋鼎文身上。他为何要这样善待他宣侠父呢,连走了三个地方款待?他为何要这样善待我武伯英呢,连挤压了三次也不爆发?再多想想,蒋宝珍对自己的感情属实却不属实,似乎青睐都来得虚假。看着她的俏脸,他突然又冒出个念头,蒋鼎文后半夜回家之后,还批阅文件然后困极而睡,批阅文件是否在等待消息,等到回音后才感觉困极,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然后而睡?如果这个日记本身就不属实呢,武伯英陷入了一个悖论,一条可以一以贯之而属实,一条可以完全推翻而不属实。
蒋宝珍以为他在遗憾没找到那个潜伏在侧的真正主使:“别这样,如果那人要对宣侠父不利,一定不会显露行踪的。”
“只是得罪了蒋主任,这比什么都让人难受。”武伯英失落表情不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必定有人一直在透露宣侠父的行踪。
“没事的,我会给他说的。大人不计小人过,他要是记仇的人,也到不了今天的位置。这样他也就明白了,你不是合着人在陷害他,不知者不为怪。”
“究竟是谁干的呢?”
“先不管,只要不是我叔叔,就万事大吉。吃饭吧,过后再想,总有个结果的。你再心不在焉,小心吃到鼻孔里去了。”
武伯英笑了:“好吧,吃饭从来都是最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