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集(第2/10页)

书娟:我是嫉妒你。

徐小愚:(笑了)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书娟:嫉妒你……功课好,家里给的零花钱多,老能请同学吃零食,所以人缘就好,还有,长筒袜是真羊毛的,手帕是新的,不是近视眼……

徐小愚:(咯咯地笑起来)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喜欢戴眼镜呢!再说,你也不是近视眼啊!

书娟:我是,我有点近视,我妈在世的时候要给我配眼镜,我奶奶不干,说好看的女孩子,难看的女孩子,戴上眼镜就都一样了!我爸爸找到一个中医,用针灸给我治近视。

徐小愚:治好了?

书娟:反正到现在不戴眼镜还混得下去。

两人把土抬到了地方,放下扁担。

书娟:你不准告诉人家啊。

徐小愚:告诉人家什么?

书娟:不准告诉人家我近视。

徐小愚:我当然要告诉啊!

徐小愚说完就笑着跑了。书娟看着她的背影,也微微一笑。

河面上 早晨/外

河面上飘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一个戴斗笠穿蓑衣的人影坐在船尾,手里握着一根竿子。

芦苇荡 早晨/外

豆蔻坐在一个土垒的小炉灶前面,拼命用芦苇编成的扇子扇着炉口,浓烟熏得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她擦了一把眼泪,朝河面上看一眼,微微一笑:远远看到船尾的人影撩起钓线,线头上咬了一条鱼。

火苗上来,她把破瓦罐放在炉子上。

乌篷船上 日/外

浦生握着树枝削出来的钓竿,脚边搁着三四条鱼。

水面有了动静,他猛地往上撩竿子,怎么也拉不起来。

浦生高兴了,用手伸进水里,往上收线……

一个婴儿的脚渐渐被拉出了水面,浦生吓得连钓竿带钓线都扔进水里。

浦生的脸贴近河面,向水下看去,若干尸体朦胧地躺在河底,女人的长头发散开了,随波漂动,如同黑色水母……

他一下子站起来,看了看那三条鱼,鱼的嘴巴大张,眼睛翻白,他渐渐恐惧起来,把鱼猛地从船板上踢到水里。

芦苇荡 日/外

浦生两手空空满脸沮丧地拨开芦苇走来。

豆蔻:水开了!鱼呢?

浦生:……没有鱼。

豆蔻:我看见你钓到鱼了!

浦生:没有……

他避开豆蔻审视的目光。

豆蔻:我就是看见你钓到鱼了嘛!

浦生:(凶狠地) 没有就是没有!

豆蔻被他吓了一跳,慢慢从炉子边站起。

豆蔻:出什么事了?

浦生转身钻进芦苇棚子里。

芦苇棚子 日/内

豆蔻满脸烟灰地跟进来,见浦生四仰八叉地躺在芦苇铺的铺上。

豆蔻:没有钓到鱼,没事,我们还剩一点大米。我给你煮饭吃。

浦生:我们还是走吧。

豆蔻:(吃惊地看着他) 到哪里去?

浦生:这个芦苇荡是个屠杀场?

豆蔻:你怎么晓得?

浦生不说话,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豆蔻:我问你呢,你怎么晓得这里是屠杀场?

浦生:我就是知道……日本兵在这里杀了好多人,一家一户的杀,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杀光……

豆蔻:谁跟你讲的?

浦生:鬼跟我讲的……夜里我见到鬼了。好多冤魂,大人小孩,连小毛头都有。

豆蔻跪在芦苇铺的铺上,轻轻打他的嘴巴子。

豆蔻:呸呸呸,乱讲!

浦生:真的。我看见我爹我妈我姐姐我小妹也在那些冤魂里。这河里的鱼不能吃。

豆蔻:我们都吃好几天了,怎么不能吃?

浦生:以后我们不吃了。

豆蔻:那我下河摸蚌壳,摸螺蛳来吃!

浦生:那更不能吃!

豆蔻:等过一阵,地上就会长草了,长了草就能挖荠菜,马兰头,苦苦菜,野葱野蒜野芹菜……

浦生:野菜也不能吃,日本兵杀那么多人,流的血把土地沤肥了,野菜都是血菜,我们要是吃它们,等于喝那些人的血。

豆蔻:(把耳朵堵起来) 你就讲这些话来吓人!

浦生:大米还够吃几顿?

豆蔻:两顿。大米吃完了,(玩笑地) 我们就讨饭去,我装个瞎子,你装个瘸子,不是讲好的吗?我弹琵琶,你弹棉花!

浦生瞪着芦苇的缝隙里透出的一线一线的天色……

豆蔻在浦生身边躺下来,和他一块看着芦苇缝隙透出的天色。

太阳从云缝里钻出,从棚顶缝隙照进来。

一个光洋被豆蔻的手垂直地举起,对着一线阳光,让它发出温柔的光亮。

豆蔻让光洋落下,落在两人之间,她又举起一个光洋,再让它落下,砸在前一块光洋上,发出悦耳的一声叮铃。

豆蔻:我们是大阔佬!这么多钱够买一担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