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曾经的藏玉楼/后院/小屋 日/内

孟繁明扶着窗框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屋檐上结的冰挂滴下一滴一滴的水珠。水珠滴到地面,形成一个微型水洼。

每一滴水珠都在微型水洼里荡起微型涟漪。

苍白的太阳和灰白的云也在小小的水洼里反射出一道风景。

屋内的晦暗和屋外亮光形成对比,使他的面影模糊地投在窗玻璃上。他下巴和腮帮上蓄了至少三天的胡楂子。

曾经的藏玉楼/楼上某室 日/内

同样的景观被黑岩尽收眼底。他看见一个日本兵穿过后院,绕过积雪几乎融尽的小小亭台和枯朽的花坛,来到关押孟繁明的小屋门口。

屋檐下的小水洼已经变大,而屋檐上的冰挂几乎消失了。

瓦顶的沟沿都在流水,如同若干眼睛留下的泪滴。

曾经的藏玉楼/后院/小屋 日/内

孟繁明躺在一个麻袋上,盖着自己的大衣,脸上盖着自己的礼帽,像是已经死去。

门打开了,背着光的日本兵出现在门口。

孟繁明却动也不动。

日本兵走上来,用脚踢了踢孟,孟慢慢地把礼帽挪开,露出一只眼睛。

日本兵:(日语) 起来!

孟繁明露在礼帽外的那只眼睛阖上了,礼帽又盖在脸上。

日本兵踢得狠一些,嗓门也更高了:(日语) 起来!走!黑岩大佐请你去谈话!……

孟繁明一动不动。

曾经的藏玉楼/黑岩办公室 日/内

日本兵在黑岩门口立正。

黑岩:是饿得昏迷了?

日本兵:不是。

黑岩:几顿没吃饭?

日本兵:开始两天您不准许他吃饭,第三天给他送饭,他也不吃了。

黑岩沉默着。

曾经的藏玉楼/后院/小屋 日/内

门打开了,日本兵拎着皮药箱跟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身后走进来。

孟繁明仍然像原先那样躺着,帽子盖住脸,大衣盖住身体。

日本兵给军医打开药箱,军医从里面拿出一支大针管,又取出一瓶葡萄糖注射液。用针管抽出一管。他向日本兵使了个眼色,日本兵蹲下来,从大衣下拉出孟的胳膊,粗鲁地将衣袖推上去。

特写:注射针插入孟的静脉。

孟依然纹丝不动地躺着。

特写:针管里的葡萄糖液体渐渐消失……

曾经的藏玉楼/黑岩办公室 日/内

黑岩站在桌子旁边,照片里他的女儿和妻子那么和美宁静。

录音机的磁带转动着,女童的歌声萦绕在空间。

曾经的藏玉楼/走廊 日/内

两个日本兵架着孟繁明走来。走廊里回荡着录音机里的圣歌。

孟一听见歌声就腿软了,日本兵不得不拖着他往前走。歌声音量渐渐增强,孟的眼睛渐渐潮湿起来。

闪回:书娟和她的几十个女同学穿着黑色礼服裙,天使一般歌唱着……

镜头拉开。女学生合唱团的上方,挂着一幅英文横幅:欢庆1936年圣诞。

这些女学生的面影被固定成一张报纸上的黑白照片,大标题为:“圣·玛德伦教会女中的学生与美国大使共度圣诞”。这张照片曾出现过:就是黑岩搜集到的那张旧报纸上的照片。

曾经的藏玉楼/黑岩办公室 日/内

孟繁明被拖进门。

黑岩回过头,看了一眼孟,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温文尔雅地) (英文) 请坐。

孟被日本兵们安置在一把预先摆好的椅子上。

黑岩:(微微一笑) (英文) 听这歌声……我正在陶醉呢。

孟繁明不理睬他。

黑岩:(英文) 听上去很像我的女儿和她的同学唱的。少女的歌声,给人们的心灵以洗涤。这样的歌声能消除世间多少肮脏和丑恶?能弥补多少不幸,能缓解多少对抗?少女的歌声……

孟繁明厌倦地把头仰靠在椅背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黑岩打量着形容枯槁的孟,一丝冷笑浮现在眼里。

黑岩:(英文) 这是我专门为你找来的录音磁带。保存在美国大使馆文化处的档案柜里。看来美国人对这次演唱会也是非常欣赏,非常珍视的。

孟繁明:(英文) 你有事吗?

黑岩:(英文) 当然。

孟繁明:(英文) 那就谈事吧。

黑岩:(英文) 我想,你休息了几天,脑子应该清楚了。带我们去找速干水泥,我立刻给你印发你所需要的所有通行证。我们大家都让一步,你说呢?

孟繁明:(英文) 我可以让步。不过你先印发通行证。

黑岩:(英文) 小泽。

一个秘书模样的文官应声出现。黑岩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