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练——歇马屯(第4/5页)

石兰就偷偷地笑。

忙活完了,几个女兵七手八脚地把田村抬上担架,说是抬,还不如说是生拉硬拽,她们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伤员拖上担架后,她们还要在规定的时间里把伤员抬到安全地带。也许是太着急了,也许是田村太重了,在过一个沟时,女兵连同担架上的田村一起摔倒了。田村没有防备,人被摔得龇牙咧嘴的,脸也重重地蹭在了沙地上。这下,田村真的受伤了。

演习结束后,石兰给田村蹭破的脸上药,田村疼得嘴里直吸溜,石兰歉意地说:真对不起,田村。

另一个女兵撅着嘴,冲石兰嘟囔道:干吗跟他说对不起,谁让他太重了嘛。

田村痛苦地咧着嘴:什么,你还怪我太沉了?

在最后的评比中,石兰和那两个女兵受到了批评,她们在队列里低着头,难过极了。脸上贴了纱布的田村,冲身边的刘栋解气地说:她们就该挨批。

刘栋看了一眼田村的样子,想笑,最后还是忍住了。

田村回到歇马屯的时候,脸上的皮外伤已经没什么事了,但还是被眼尖的苏小小看到了。她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惊呼一声:哥,你受伤了?

田村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没事儿,就是擦破一点儿皮。

洗脸的时候,他顺手把那块纱布揭掉,狠狠地扔在地上。手碰到脸上的伤处,还是有些疼,他皱了皱眉头,被一旁的苏小小看在了眼里。

田村回到屋里不久,苏小小就过来了,手里拿了个小瓶:哥,我再帮你上点儿药。这是野猪油,涂上它,保你明天就不疼了。

田村大咧咧地挥着手道:没事儿。

苏小小不依,一定要帮田村涂野猪油,田村只好依了她。她的动作很轻,一边往他的脸上擦着油,一边问:哥,还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田村侧着脸回答。这会儿,他离苏小小很近,透过她扬起的袖口,他看见了她藏在袖管里的半截圆润的胳膊,心里顿时狂跳起来。苏小小丝丝缕缕的呼吸吹得他的头发一飘一飘的,一股清凉和舒适通过他的半边脸,慢慢传遍了他的全身,恍惚间,他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这时候,苏小小笑吟吟地说:好了,明天再擦上一次,你就没事儿了。

田村看了她一眼,真诚地说:谢谢。

苏小小的脸红了,扭身走了出去。苏小小一走,就有人过来和田村开玩笑道:咋样,感觉好多了吧?

田村也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不擦也不碍事儿。

众人就起哄:行了田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一边的刘栋没说话,见苏小小那么关心田村,他的心里有几分莫名的失落。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希望如果自己受伤了,苏小小也能这样对待自己。

经过石兰和苏小小这两件事,刘栋隐隐地感觉到田村是自己的克星。开始,他和石兰来往得好好的,自己也的确没有想别的,只觉得心情愉悦。读石兰借给他的书时,就像看到她正在注视着自己,心里就生出幸福的感觉,这让他很惬意,也很满足。就在他与石兰友好交往的时候,田村斜刺里杀了出来,给他讲部队条例和人言可畏,从此他终止了和石兰的正常交往。后来,他似乎清醒了一些,田村不让他和石兰来往,自己却主动充当邮递员的角色,难道他就不怕违反部队的条例,不怕人说三道四吗?当刘栋意识到这是田村布下的圈套后,他也再没去找过石兰。一次,他送一篇新闻稿去宣传科,碰到石兰也来送稿子,他们双双离开宣传科时,石兰在他的后面说:喂,你怎么都不敢到我那儿还书了?

他眼睛看着前方:没有啊,田村说他去医院办事,我就让他帮忙把书还给你。

石兰不再说什么,他们走到楼下后道声“再见”,就分别回师医院和警通连了。

以后,石兰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刘栋。闲下来的时候,他偶尔想起石兰时,心里隐隐地会有些疼。

部队出来拉练后,他遇到了苏小小,她的模样让他暗生喜欢。石兰和苏小小都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但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条件,他没能力表白自己的想法,不论是石兰还是苏小小。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奋斗下去,争取在部队有出息,这既是家人对他的期望,也是自己的人生追求。

他常在暗地里和田村作着对比,他发现田村从不压抑自己的想法,喜欢一个人就去主动表达,这是他做不到的。田村私自离队,尽管受到了严重警告处分,但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该干吗还干吗,一点也没把那个处分当回事;换作自己,就等于自毁前程了。这么比来比去的,他就有了强烈的自卑感,毕竟田村的父亲是副军长,自己只是农民出身。话又说回来,田村即使在部队混不出名堂,复员回去,照样能找到理想的工作。他呢?如果提不了干,就只能回到村里当他的农民,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