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10页)

桂姨在一边看着阿诚,阿诚黑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明台知道这顿打是打给人听、打给人看的,甚至是指桑骂槐。看着明楼和阿诚,明台愈想愈委屈,也不敢犟,只一味讨饶罢了。

“家法”终于停止。

明楼对桂姨、阿香冷着脸说:“不准给小少爷送餐,饿他一日,让他记住是吃谁家饭长大的!听见了吗?”

桂姨拉着阿香一起应着,看着明台挨打,阿香很是难过,咬着嘴唇不说话。桂姨望了望明楼又看了看阿诚,打个圆场:“先生,大小姐要喝腊梅粥,我和阿香先上去了。”

明楼点点头,桂姨赶紧拉着阿香上了楼。

明楼、阿诚看着桂姨离开了,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了然。

汪曼春端坐在办公桌前,专注看着对面的梁仲春说:“梧桐路的搜捕,没有成效啊。”

梁仲春不紧不慢:“日本人不仅仅让我们在梧桐路察访,而是让我们在武康路、余庆路、衡山路、淮海路全面撒网,我们人手有限,像这种无头苍蝇似的乱碰乱撞,有成效才怪。”

“为什么这么做?”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梁仲春神秘道:“我以为你知道。”

“知道什么?”

“南云课长被刺的同时,日本陆军医院高级病区遭到刺客袭击,据说目标明确,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日本人的血,日本军人的血。”

看着汪曼春脸色骤变,梁仲春明白了:“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南云课长一死,特高课好像不太重视汪处长了。我可不是故意刺激你,日本人看咱们还不像看条狗似的,咱们自己以后要团结。”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别再狗咬狗了。”

梁仲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秘密文件放到汪曼春面前,她认得这份文件,那是自己交给南云造子的一封信。她伸手要抢,梁仲春用手一挡:“同事之间也要有点风度,给点退路。我知道这是你写给南云课长的揭发信,揭发我走私烟土,公器私用,信是特高课的朋友卖给我的,我就不再拆看了。”说着掏出打火机,当着汪曼春的面把信烧了。

“南云造子的死,我们尽力就行了,别太尽心了。”

“你想告诉我,南云造子死了,我的靠山倒了,76号你说了算。”

“你可以这样理解。”

“我要抓住了杀死南云造子的刺客,或许一切又不一样了。”

“可笑的想法。”

“并不都可笑。”

“我担心你一意孤行,到最后变成一个笑话。”

汪曼春一把将桌面上所有卷宗抓在手里,扬起卷宗说:“笑到最后才算赢。”转身头也不回地疾步走出了梁仲春的办公室。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阿诚把明台送回房间,安顿好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阿诚打开衣柜,从各式西服、中山装、燕尾服、各式衬衣里挑了一套灰色的西服,拎出来比了比,还是觉得新潮,又挂了回去。拿出一套灰色中山装,穿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照了照,用手一摸毛料呢子,自言自语道:“料子太贵了……”摇摇头脱下来挂回柜里,又挑了一套小西服,穿上对着镜子打理自己的仪容。

一阵敲门声,阿诚以为是阿香,说了一声“进”之后,继续道:“阿香,你替我看看,哪套朴素点?”转过身,看到是桂姨不禁一愣,面色立刻冷了下来,又转回去背对着桂姨说道:“你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吗?”

桂姨平静道:“我敲了门了。”

“我以为是……”

“阿香就可以靠近你,而我不行!”

这话让阿诚一震:“我不是这个意思。”语气有些弱了。

“你不知道背对着人讲话很不尊重人吗?何况,我还是你的长辈。”

阿诚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桂姨,把身子转过来,正对她道:“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先生的一顿邪火是冲你发的吗?”

“知道。”

“你一点也不惭愧吗?”

“惭愧?”阿诚不以为然,“我为什么要觉得惭愧?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知欺愚,强欺弱,你的世界不也是实利主义的世界吗?我没说错吧?”

“你就是这样想我,你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

“你从前虐待过我,现在想救赎,这就是好的一方面。”

“你就这么想伤害我?我觉得你的怨恨和不知足跟我有关,我心很痛。我想跟你化解怨恨,真心地化解你的怨恨和愤怒。”

“有什么你想告诉我的吗?”

“我不想说过去。”

“我想听。比如,为什么到孤儿院去领养我?你那时候,才三十出头,精明,能干,漂亮,为什么不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终身伴侣,生一个自己的孩子,而是选择一个人生活,领养一个孩子?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