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第2/3页)

麦克阿瑟远远没有知足。

当然,他已经报了菲律宾之仇,雪了巴丹之耻。当代表日本政府的飞机在马尼拉上空盘旋的时候,美国战斗机驾驶员对它喊:“老实跟着巴丹。”八月二十八日,哈尔西上将的第三舰队威风凛凛地开进东京湾,如同一百零二年前佩里准将的舰队开进江户湾。两天后,冒着日本军人疯狂反抗的危险,麦克阿瑟元帅乘着他的C-54“巴丹”号在东京厚木机场着陆。当他看到富士山尖锥的时候说:“啊,好一个老富士。真太美了!我一直在追求它,简直不敢相信梦已成真。”他打开机门,第八集团军司令艾凯尔伯格中将迎上前来。千百只摄影机和照像机的镜头对准了“将军”。他悠然自得地叼着商标性的玉米芯烟斗,穿着军便服,大步走下舷梯。他握着艾凯尔伯格将军的手说出了他早就想好的台词:

“你好,鲍勃。从墨尔本到东京的路很长,但是,正如人们在电影里说的那样,这里就是终点站。”

麦克阿瑟又演了一幕恩仇记。他的车队通过变成废墟的街道,前往横槟。沿途的房子几乎被李梅的B-29烧光了。剩下的房子也都拉上了窗帘,商店的橱窗钉上了木板条,人行道上空无一人。日本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民族,投降的苦酒并不好下咽。“将军”下榻在横槟的新花园大饭店。

第二天晚上,麦克阿瑟套间的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但却憔悴得几乎成了人干的“老人”走进门来。他步履艰难,不得不借助手杖,他的眼窝里有一双念珠一样无神的眼球,胸部凹陷,根根肋骨清晰可见,皮肤皱得如同揉成一团的抹布。

他就是乔纳森·文莱特。

他穿着一套象布袋那么肥大的军装,领章上有表明中将军阶的三颗星。

麦克阿瑟紧紧地拥抱了文莱特,文莱特鼓起最大的勇气做了一个笑容,但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麦克阿瑟告诉文菜特:“只要你愿意,你还指挥你的老部下们。”

文莱特只迸出一句:“将军……”

他热泪汹涌,泣不成声……

现在,轮到麦克阿瑟元帅来签字了。

他从衣袋中掏出四支钢笔,每支都贴了他自己的标签。他用第一支笔写了Doug,然后把笔递给了文莱特中将。第二支笔写了Las,然后递给了英军中将帕西瓦尔。亚瑟·帕西瓦尔将军按乔纳森·文莱特将军的成例,已经从日军的战俘营中用飞机接送来。他同文莱特一样憔悴,一样消瘦。他是一个意志比较薄弱的人,能熬过毫无人道的战俘营生活,已经是奇迹了。麦克阿瑟用第三支钢笔写下了Mac Arthur。后来这支笔交给了美国政府档案馆。第四支笔签字后他准备送给西点军校。接着,他又掏出一支红色小笔,签字后他打算赠给简,让简留给他们的儿子小阿瑟。

切斯特·尼米兹海军上将代表美国政府,徐永昌将军代表中国政府,福莱塞海军上将代表英国政府,杰列维扬科中将代表苏联政府,布雷米上将代表澳大利亚联邦政府,以及加拿大、法国、荷兰、新西兰的代表们,一一在日本投降书上签了字。

九时二十五分,麦克阿瑟元帅对着麦克风说:“签字仪式结束。”

肯尼中将、李梅中将的上千架B-29轰炸机和战斗机,从东京湾南方飞来,掠过舰船云集的海面,直飞薄云笼罩的富士山……麦克阿瑟元帅充满了历史感和使命感,他清楚地知道:一个时代终结了,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他生命的旅途中还有更多的荆棘丛生的道路和险峻峥嵘的峰峦需要他去征服和攀登,而在这种拼搏之中,又将映射出更辉煌的荣誉的彩虹。

道格拉斯·麦克阿瑟终于成了日本总督。他的荣誉和权力在美国历史上留下了清晰的刻痕。他踌躇满志,自信非凡,经常对部下讲:“上帝就在我的身边。”作为一个美国军人,他下一个目标是合众国总统。根据各种民意测验表明,白宫早晚是他最后的归宿。

然而,他做梦也没有想到:

五年之后,他统帅的所谓“联合国军”,从朝鲜半岛的仁川登陆,辗过平壤,直逼鸭绿江边。他手中握有比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更强大的军事力量,会被一个年轻的人民共和国滞阻,顶住,粉碎。满怀共产主义理想和庄严的正义感的朴质的中国士兵,发挥了远超过具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皇军士兵的战斗力、忍耐力和牺牲精神。在云山阻击了麦克阿瑟的王牌部队美国第一骑兵师,在清川江畔打烂了美二师和二十五师,在风雪弥天的长津湖边把美国海军陆战一师和第七步兵师打得灰飞烟灭。中国人民志愿军作战气贯长虹,威震敌胆。麦克阿瑟输光了血本,叫嚣要向中国大陆发动进攻。他同杜鲁门总统闹翻,黯然下台,从此一蹶不振,从高峰滚落,凄凉孤独地走完了人生的残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