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燃烧的冲绳(第60/74页)

他又重复了在“印第安纳波利斯”号上的命令:检查军舰损坏;搜索敌机密码本。

虽然没找到密码本,却发现日机空袭的秘密。原来日机每天早晨都来侦察照像。“新墨西哥”号竟然每天停泊在原地,使敌人很容易就确定了它的位置。虽然全舰队都遵守了施放烟幕的命令,但敌机根据“有烟就有船”的普通道理仍然能找到舰队。

“他们不使用空投鱼雷真可惜,否则,往烟幕中一投,准保能有收获。”上将还有雅兴来开玩笑。

夜间也远不是安全的。说来也巧,冲绳白天下雨,夜里晴天。整个舰队沐浴在银灰色的月光下,一清二楚。在给妻子玛格丽特的信中,上将痛苦地写道:“当你和最心爱的姑娘在月下散步的时候,月华的确充满了诗意。但冲绳的月夜令人厌恶,它为神风机摆好舞台,打亮了灯光。”

他居然有雅兴连篇累牍地给太太写信。信中对冲绳赞颂备至。尽管战火熊熊燃烧,他仍然认为:“它是一个秀丽而富饶的海岛,自然美和人工美熔于一炉,土地精耕细作,初夏的果实累累。梯田层叠,岛民朴实温顺。这种质朴显然是受了中国文化的影响。”

他谈吐自若,在官兵面前一反少言寡语的常态,一连串地开玩笑。他听说第三两栖军军长罗伊·盖格少将患了腮腺炎。虽然是芝麻大的小病,他也派出自己的随身医生前往治疗。盖格腮帮子肿得吐字不清,斯普鲁恩斯上将就送给他一包绣花手巾和安全三角巾。盖格感动地回话:

“我将把它们当成我珍贵的私人收藏品,它们是我的战旗和勋章。”

斯普鲁恩斯在冲绳海战中显示了真正的大将风度。美国水兵在神风机攻击下,死伤枕藉,哭声惊天,大批船舰沉没海底。统计表明,伤亡数字已经超过美国海军历史上损失最惨重的战役,比如偷袭珍珠港。可是,只要斯普鲁恩斯上将同他们呆在一起除了发发牢骚,谁又有什么话好讲呢。

人的神经紧张总是有限度的。

尼米兹和金都了解这个限度,因为他们都是海军军人。他们决定让哈尔西上将来接替斯普鲁恩斯上将,让“公牛”去换雷蒙德。

五月二十六日,正值日本第八次“菊水”特攻的高潮,威廉·哈尔西上将乘旗舰“密苏里”号,从菲律宾赶赴冲绳。除了司令官更换外,希尔和麦克康也将换下米切尔和特纳,让他们这套两栖战三驾马车更好地研究“奥林匹克”作战。

海上交接班的情景是非常生动感人的。

几百艘战舰怒吼着,向空中喷吐着火焰,五彩滨纷的识别弹在鸽灰色的云层中绽放,仿佛七月六日的焰火。在这片雄壮的背景中,两位最著名的海上老军人走到一起。

雷蒙德·斯普鲁恩斯上将在冲绳海面上坚持了两个月。任何否定舰队留驻海上的议论,他均愤怒地嗤之以鼻。他不知道除了占领冲绳以外还有什么别的事可做,他也从未怀疑是否值得付出如此高价去攻克这个岛,他也不幻想除了占领冲绳还会有别的办法去战胜日本。他认准一条路非要走到底,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他就象伟大的保尔·琼斯所说的:“他人拒绝承担的义务,我毫不犹豫地接过来,并且立刻在他头上展开我的鲜明旗帜。”其实,斯普鲁恩斯并不追求荣誉,或者为了显示自已的勇敢而不顾部下死活。冲绳必须拿下,舰队必须呆在海上,这件事象二加二等于四一样简单。

哈尔西上将却充满了想象力和干劲。他今年六十三岁,虽然年龄长雷蒙德四岁,浑身却充满了烈火般的激情。莱特湾海战以后,他率领舰队闯入中国南海,从金兰湾扫荡到新加坡。他自视比古板的雷蒙德高明,但对雷蒙德的勇敢表示了极大的钦佩。他俩的手握在一起,互致问候,互拍肩膀。第三舰队的高级参谋人员同第五舰队的同行们也举行了迎新宴和告别宴。虽然大家对冲绳依依不舍,对岛上的战事深深留恋,对未能拿下全岛非常遗憾,但离开冲绳这个鬼门关总是件愉快的事。就在他们交接班这天,从早到晚,一百五十架神风机冲来,穿过浓密的防空炮火,一个心眼“吻”上美舰。十四艘军舰被撞沉撞毁。用一位当事者的话讲:“整天就象是在火的尼亚加拉瀑布下面看一场接一场的盛大歌剧。”

“新墨西哥”号战列舰离冲绳越来越远了。冲绳的炽烈炮火和它清秀的山川隐没在波涛下。斯普鲁恩斯上将站在舰桥上,任由海风吹拂他的双颊。他的脸上挂着泪水,他的神情肃穆而凝重。他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