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横扫塞班(第8/44页)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艾伦·李听到兴头上,雪茄烟有好长的一截烧成了烟灰,都忘了弹掉。

“他是个美国佬!”

“美国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连麦克罗伊也沉不住气儿了。

“对,是美国战俘。”麦克米伦热烈地说。“俺他妈豁出去了。俺下令吹掉四个压水舱的海水,‘剑鱼’号在一片翻腾的泡沫中像软木塞一样跃出水面。俺打开了舰桥上的水密门,举起了 一面美国旗,大声喊:‘海军来救你们啦!’

“当时的场面俺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来,俺们所有的人都感动得哭了。大海上一片欢呼,‘海军来啦!’、‘我们的海军!”那种热烈情绪使人终生难忘。美军战俘们拼命朝‘剑鱼’号游过来,他们身体非常虚弱,大部分人根本爬不到光溜溜的艇身上。

“俺手下的人全体出动,用绳网把他们全捞上来。当时,俺们连想也没想,‘剑鱼’号压根儿就装不下这么些人。

“战俘们面色惨白,瘦得如同骷髅,见了俺们,又是拥抱又是亲吻,弄得俺们几乎无法工作。如果这时候出现一架敌机或者一艘敌舰,那可就把俺们一窝端啦!

“幸好一切顺利。所有的战俘,除了被日本人救走的和淹死的之外,一共一百五十九人,全部被送到船舱中去了。天,潜艇里任何空间都挤满了人,连身子都挪不动。战俘们衣衫褴褛,大部分只穿条裤衩,四分之一全身赤裸,好在俺们艇上没有一名妇女。最后一个登上潜艇的是一位英国军官:亨利·弗高克斯少校,他紧紧握住了俺的手:‘先生,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感谢上帝和您。要是真排名次的话,您还在上帝前头。如果您知道了我们这些人所受的苦难,您一定会相信我此言出自真心’。

“俺在拥挤的走廊中拱着前进,每走一步,就被一些战俘包围。他们每个人争着同俺握手,询问俺的名字,打听这条潜艇的名字和海军编号,然后说要在俺的家乡捐款给俺修一座铜像。他们泣不成声,人人骨瘦如柴,俺简直不相信这样的人还能活下来。在军官食堂,一个高大的战俘拉住了俺:‘如果我没认错,您是巴奈特·麦克米伦上尉,您一定认不出我来了,我是伯德,亨茨维尔·伯德海军中尉,您的安纳波利斯同班同学“外号‘胖子’,您还记得吗?我是‘休斯顿’号重巡洋舰的观通长’。

“‘啊!胖子’。俺紧紧握住他的手。他哪还有一点儿‘胖’味儿呢?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儿肉和脂肪,活像一具木乃伊。他那干瘪的皮肤象树皮一样粗糙,布满了条条伤疤和疮疤。他的肋骨清楚可数,光着头,赤裸着身体,深陷的眼窝里闪着两朵鬼火。天,这就是俺的朋友伯德,当年他有二百磅的体重,是橄榄球校队中最出色的后卫。

“俺们俩有说不完的话,但一句也不能多说。‘剑鱼’号陡然增加了一百多号人,光是艇身的平衡就成了大问题。另外,还有吃饭问题和淡水,生活空间的狭小使全体乘组人员无法消除疲劳。美国潜艇结构自从一九○四年的‘霍兰’艇时代就没有什么大改进,‘剑鱼’号实在不是一条载人的轮船。那拥挤的程度,比纽约上下班时刻地铁车厢中还要厉害。俺们还有六千英里归程,无论如何也得走一个月,天!这种背贴背的日子可怎么过!

“说归说,走归走。俺下令抛弃了所有空油箱和暂时用不上的东西。艇尾的那条鱼雷考虑再三之后也发射掉了。俺脑子里只有三件事:燃油、淡水和食物,首先是燃油。

“俺简直象辛巴德历险记中的那位船长,斗胆把航向转向东方,闯入了菲律宾的卡拉棉群岛。俺估计日本人决不会把菲律宾的七千个岛子都驻上士兵。在一些没有军事价值的荒岛上或许能搞到点儿淡水。因为艇上的淡水立刻被饥渴交加的战俘们喝光了。

“卡加棉群岛离南海最近。然而俺没有一张它的海图。如果‘剑鱼’号在珊瑚礁丛中搁浅,那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俺终于小心翼翼地把‘剑鱼’号开进了卡加棉群岛,在一个暗夜里停到一个小岛附近。加里森中尉带了五名全副武装的水兵乘橡皮舟趁潮水划到岸上。俺站在舰桥上,下令艇上的100毫米炮和40毫米机关炮瞄准岸上准备射击。足足等到天快亮了,岸上才发来灯光信号:‘岛上没有日本人。’俺总算放心了。

“第二天夜里,除了生病的以外,所有的战俘都陆续被橡皮舟送上岛。加里森中尉也回来替换了俺。岛上的菲律宾土著对美国人非常友好,有一个乡村教师还懂几句英语。日本人占领菲律宾以后,只象征性地登上这个小岛,发了几面日本国旗和一些传单就走了。因为它实在太小,无论从哪种意义上都没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