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剃刀的边缘”(第5/13页)

阿多迈特感觉“戈亚”号在颤抖。突然,它似乎被折成了两截,他发现自己掉进了水里。海水冰冷刺骨。母亲们疯狂地呼喊着自己的孩子。一个救生筏上偶尔闪起黄色的亮光,他看见了在海水中尖叫着奋力求生的人们。这简直是一幅地狱中的景象。救生筏上的人把企图上筏的人踢下去,甚至朝他们开了枪。不过,阿多迈特最终还是设法登上了一个大救生筏。

一个巨大的气泡包着火焰跃出了海面——肯定是船上的锅炉爆炸了。在突如其来的火光之中,于特纳看见有数百人在大海里挥动着双手呼叫救命。把五个人拉上救生筏之后,他注意到筏里的水已经漫到了脚踝。海水中的人们叫嚷着他从未听过的脏话——大骂希特勒和其他德国领导人——甚至大骂上帝和圣人。母亲看着孩子在自己眼前沉入大海,不禁痛苦地哭叫着。于特纳觉得再也无法忍受了,掏出手枪准备自杀。但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于是趁着自己还没改变主意,把手枪抛进了大海。

于特纳发誓,只要能活下来,就一定要重新做人。一些人抱着木板向救生筏划来,企图上筏。但是,这时筏上的水已经涨得很危险了。他知道,自己不得不做出一个可怕的决定。他开始和其他人一起把筏子边上的人推开。如果不这样做,他告诉自己,大家全都得死。可是,刚刚推开一个人,他便知道自己永远都会有犯罪感——他并不比那个把父母推回渡口的年轻父亲好多少。

波罗的海中那些人的痛苦哭喊很快便消失了。阿多迈特只能听见波涛拍打救生筏的声响。他已经彻底绝望了——他们离岸边有一百英里远。这时,不远处出现了一点微光,阿多迈特听到有人在用德语呼喊。

被拉上船时,阿多迈特想,仅仅二十分钟,这么多人便失去了生命。可是,谁去通知他们的至亲呢?没有人。今后的许多年里,妻子将无望地等待着丈夫;男人将无望地等待着妻子和儿女;母亲则无望地等待着儿子。他想,在那黑暗的大海里,不会留下一丝痕迹,没人能看出今夜它已成为将近七千人的坟墓。总共只有一百七十名旅客死里逃生。

3

4月17日清晨五点,希娄的山脊上还是一片漆黑。科德斯正昏昏欲睡,突然发现一团团隐约的黑影正沿着公路右侧向山上爬来,顿时清醒了。他等待着身后响起令人宽慰的炮声——可是没有。突然,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坦克的轰鸣声。

随着天空渐渐放亮,科德斯可以看见数百辆满载步兵的T-34坦克正沿公路两侧向上爬来。一团团的尘土腾空而起。科德斯发射了两枚“铁拳”。他身后有人叫道:“快走吧!弹药没了!”

此刻,在黑暗中打得极其出色的航空兵们无比恐慌。他们争先恐后地跳出散兵坑,乱哄哄地开始向山顶撤退。科德斯飞快地冲过空无一人的希娄村,边跑边扔掉了他的冲锋枪、皮带,甚至还有钢盔。

几分钟后,红军战士站到了山顶上,望向西边山脚通向柏林的那条公路。四十五英里开外就是希特勒的地下掩体了。

海因里希知道布塞的防线遭到了重击,不仅是在希娄,南面二十英里的法兰克福要塞以南,以及北面二十英里处的弗里岑,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然而,直到第二天,他才意识到希娄的灾难有多惨重:第九伞兵师撤离了山脊,现在,通向柏林的高速公路已经畅通无阻。大批俄国坦克已经翻过山脊,沿公路向首都方向又推进了十五英里。

海因里希还没从这一悲伤的消息中恢复过来,又接到了布塞的一封电报:另一场大灾难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降临了。科涅夫的两个坦克集团军——第二集团军和第四集团军——在法兰克福正南突破了布塞的右翼和舍尔纳的左翼。显然,科涅夫将从南面向柏林挺进,并在该城城西同朱可夫会师,构成一个钳式包围圈。

海因里希打电话给地下掩体,请求希特勒允许他把比勒的部队撤出法兰克福要塞,去堵住南面的缺口。但是,希特勒的回答是不行:必须守住法兰克福——海因里希可以利用其他部队发动反攻。海因里希沮丧地挂了电话。他该怎样利用那些奔走而逃的部队去发动进攻呢?

4月19日,从希娄一直到弗里岑的整条山脉都落入了俄国人手中。当晚,海因里希打电话给接替古德里安职务的克雷布斯,要求他同意把布塞的全部部队都撤回来,这样他便可以在柏林前面筑起一道防线。

海因里希听到对方猛一吸气。“希特勒绝不会同意的!守住所有的阵地吧!”海因里希挂断了电话。和克雷布斯争辩是没用的。他不仅完全忠于希特勒,而且还有一种危险的趋向,即总是低估险情,当他得到通知说一个俄国师正在进攻时,他会报告说“只有一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