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凡尔登:战役展开(第3/5页)

此时堡垒里只有60人。大部分守军和能移动的大炮在几个月前就被运走了。2月25日,在德军破坏力极强的炮击下,剩下的士兵尽可能地龟缩在堡垒的底部。3个德军小分队从3个方向接近堡垒,没有遇到任何阻力。3个小分队都分别找到不同的无人把守的堡垒人口。进入堡垒后,他们漫步在空荡的房间和走廊里,无人阻拦。3个小分队中有一名孤独的军士,他满怀狐疑地在堡垒里搜索,发现一个内部餐厅,狼吞虎咽几个煮熟的鸡蛋,最后,德军士兵以几乎是偶然的方式俘虏了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守卫堡垒的法军士兵,从而占领了堡垒。德军的增援部队比法军先抵达堡垒,于是凡尔登具有支柱作用的堡垒就这样在没有开一枪的情况下落入德军之手。

尽管发生了如此多的灾难,卡斯特劳仍决定坚守凡尔登。他坚决遵守法军的作战教条:如果没有机会进攻,法军就必须坚守阵地。于是他做了法金汉希望他做的事:坚守凡尔登。

与此同时,德军也不是事事顺利。德军在斯潘库尔村(Spincourt)的弹药库发生大爆炸,当时在场的人都被炸成碎片,所以确切原因已经无法追溯。45万发炮弹在大爆炸中顷刻间消失,几乎撕碎了天空,德军的弹药马上出现短缺。此外,由于法金汉决定不攻击默兹河西岸,法军的远程大炮仍然能有步骤地摧毁德军的榴弹炮。

下午3点30分,卡斯特劳打电话告诉霞飞,他决定坚守阵地,继续战斗。他同时宣布了另一项决定:凡尔登地区的高级将领,不仅要求贝当指挥西岸的作战,而且要求他指挥整个凡尔登地区的作战。贝当这一天相当辛苦,他跟高深莫测的霞飞进行了一次正式会晤,接着花费很长的时间在寒冷的冬天赶路,到达凡尔登时已经是午夜了,他好像患了重感冒。卡斯特劳向他介绍了情况,给了他一份手写的命令,要求他不惜任何代价保住默兹河东岸的阵地。然后,卡斯特劳离开了。贝当在椅子上睡了几小时,房间里没有暖气,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发烧了。请来医生,匆忙检查之后,医生宣布贝当患了肺炎。贝当的身体状况非常虚弱,有生命危险,因为当时还没有抗生素,而他已经有60岁了。他有足够的理由宣布自己无法继续完成任务。然而,他命令严格保守他患病的秘密。他把手下的人员组织起来,成为自己的眼、耳、声音,这样他就不必离开自己的病房。在下一周的绝大部分时间里,虽然他的安危未定,但是他仍然在病床上发号施令,重组了凡尔登的防御力量。

任命贝当负责凡尔登防御,其实就是把凡尔登的安危放在整个法国军队里唯一能组织起有效防御的人手中,他同时也懂得如何保护士兵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他过去是个步兵,在长期的军事生涯中,他渐渐地成为一个炮兵科学的专家。此时此地,法国士兵身上背负着难以容忍的压力,但是,他坚决不随意浪费士兵的生命,而且愿意与士兵们同冒危险,他是法国最理解士兵的人。他是一个领袖,法国士兵响应他的命令。在如此危急时刻任命贝当,就是在最合适的时刻,派遣一个最合适的人,去最适合于他的战场。

从上任的第一天起,虽然贝当虚弱得连走路都感到困难,但他立刻着手重新将兵力和大炮运往被霞飞抛弃的据点。他不许法军向易守难攻的阵地发动攻击,即使是去攻击被德军占领的杜沃蒙堡垒也不许。他实施一种叫“恐慌线”的制度,一旦德军突破法军防线,法军士兵可以后撤足够的距离,以便组织起有力的抵抗。他不仅控制凡尔登地区的大炮,而且控制该地区的供应。当德军进攻部队通过山之间的隘谷时,为了最大限度地摧毁德军,大炮的位置重新设定,火力加以协调。贝当扭转了局势。此时,发动进攻的德军,不仅要面对猛烈还击的法国步兵,而且要面对火力集中的法军轰击。法国士兵立刻意识到战场局势的变化,士气迅速高涨。

贝当认为凡尔登最大的弱点是供应线薄弱,他默默地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1914年,德军向东面的进攻与向南面的进攻使凡尔登暴露出来,成为深入德军防线的突出部分,这使得凡尔登只有一条道路通向后方:一条穿越古老山城巴勒迪克(Bar-le-Duc)的公路。通过这条公路,可以向凡尔登运来士兵、大炮、弹药、粮食。这条公路在1915年被加宽,但也仅够两辆大卡车并排行驶。在历史上,还不曾有过以如此窄的公路,能在如此长的时间里,为一支像贝当所领导的如此大规模的军队提供给养的事例。

贝当的参谋们只能找到700辆大卡车。全法国都在寻找能用的大卡车,最终找到3500辆大卡车,这些大卡车需要无论在白天还是黑夜,都要川流不息地运输。在战斗的高潮阶段,每14秒钟就有一辆大卡车到达凡尔登。遇到抛锚的大卡车,立刻就推入路旁的壕沟里,无论何时,都有1.5万人维护这条道路,使之畅通无阻。卸下货物后,大卡车再装满士兵回巴勒迪克,这些士兵不仅是伤兵,还有被无休止的轰炸吓得惊慌失措有待精神恢复的士兵。贝当有计划地轮换士兵:他命令连续不断地将部队运入或运出战场,使得战场上总是有新到达的士兵,已经在战场上的士兵也有期盼之中的回家日子,避免他们产生一上战场就意味着死亡的心理负担。法国的总兵力有125个师,有四分之三的兵力到过凡尔登,所以,凡尔登不是一次简单的战役,它是一场全法国的战争。法国政治家、作家莫里斯·巴雷斯(Maurice Barrès)把这条通往巴勒迪克的道路称为“神圣的道路”,这个名字一直沿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