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营救(第4/14页)

“老哥,等后半夜再动吧?”陈玉茗问道。

“陈玉茗,你先去仔细找找周围有没有弟兄们。”老旦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吩咐大家隐蔽好。

陈玉茗点了点头,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里。

大家躲在屋子里。零星的枪声,女人的尖叫声,狼狗的狂吠声,鬼子的狞笑声,交织成了一曲恐怖的夜歌!所有人都默然无语,昏暗的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一股分明不同于战场上的沉重和悲伤,从七颗恐惧的心里无声地弥漫开来……

今夜明月高悬,可是在这雪亮的月光下面的,是一座死去的边城,冤魂无数,厉鬼成群。

“砰!”

一声枪响。昏昏欲睡的战士们登时如临大敌。

老旦趴在墙边往外看去,几个国军战士正在一边开枪一边跑着,十几个鬼子嚎叫着追赶。枪声里,一个战士绊了几步,就摔倒在墙头下面,剩下的几个人三拐两拐,竟然进了院子,头也不抬地就钻进了上房。这院子很大,里面又横着几个花坛,墙角黑暗里的七人还没来得及转移地方,一个鬼子就已经喊叫着跳了进来,大家忙猫在花坛下面,掏出枪来。十几个鬼子唧唧喳喳地跟进了院子,房子里的战士开始朝外放枪,鬼子们忙躲在隐蔽物后面还击。一个鬼子躲到了离大薛很近的一颗树下面。大薛见鬼子们都忙着朝房间里开枪,一步跨过去,一手捂嘴,一手将匕首猛地捅进了鬼子的肋骨,刀锋再往斜里挑一下,这个鬼子就开膛破肚了。他慢慢地把鬼子放在地上,悄无声息。老旦和其他人也悄悄摸到了鬼子们身后,老旦打了两个手势,大家纷纷立起身来,不紧不慢地用手枪干着屁股向后的鬼子。鬼子们在诧异中挨了枪子儿,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都完蛋了。屋里的人听到手枪响,探出头来看,才知道是自己人帮了忙。

“没事了,自己人,都出来吧。”老旦轻声喊道。

三个人从房间里跳出来,个个都血红着眼睛,脸黑得象锅底,方才可能已经准备壮烈了,这时候仍然心有余悸地东张西望。

救下的三人是奉命摧毁后城工事的工兵。他们两个排的人昨天刚炸完一座后城的混凝土工事,不料鬼子来得这么快,一个鬼子联队的一个冲锋包围,弟兄们眨眼就只剩四个了。四人没头苍蝇似的乱逃乱撞跑了一天,要不是碰巧预见老旦一行相救,他们刚才就只能拉手榴弹了。他们说并不知道307团的动向,不过知道307团是一支过路的部队,屁股后面跟着一大堆鬼子;而城南的仓库群还有战斗,有几百个国军依然在炸毁的废墟里打游击,天天有弟兄被鬼子从那边抬出来,昨晚还听见枪在乱响。这四人原本就是奔那边去的,可路上又撞见鬼子,被撵得没处躲了才往这边钻。

三个工兵听了老旦的想法,说愿意和大家一路去寻找更多的弟兄。陈玉茗已经回来,验证了工兵刚才说的消息,南边的确还有很多国军在继续打游击,通城道路狭窄,房屋众多。国军残部在打有系统指挥的运动防守,昨天有三百多人被鬼子围在南边几栋楼房里,几乎已经弹尽粮绝,却没有投降。鬼子一往里冲,里面就扔出无数手榴弹来,现在鬼子围而不打,正在外边喊话。

“有没有团长的消息?”老旦忙问。

“说不准,有一个百姓讲领头的是几个官,上午他们想突围,几百人四个方向冲出来,一个当官的冲在前面,当场就被打死了。鬼子人不多,但是堵截的火力太猛,昨天还开来了两辆坦克,弟兄们死了不少人,都退回去了。如果团长还活着,有可能就在那边。”

“离这里有多远?”

“我们摸过去得半个时辰吧,要是碰上鬼子就不好说了。”

“可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通城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才一个多月时间,整个县城就变得面目全非。一路上的街道,都布满砖石瓦砾和尸体,根本无法走快,这支十一人的小队伍根本不敢和任何一支鬼子分队恋战。老旦暗忖,要是麻子团长真的就在那包围圈里呢,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和他们接上头!俗话说夜长梦多,老旦此时恨不得天下老公鸡都死绝,老天干脆就不要放亮,这样黑乎乎的才好行动哩。

“老哥,用老办法试试?”陈玉茗仿佛看透了老旦的心思,指着地上的鬼子说。

老旦愣了一下,略微数了数,地上刚才被打死的鬼子一共十个,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这不是白拣的机会么?鬼子的枪和膏药旗还在地上扔着哪,他摇摇头又点点头,心想自己真是白跟杨铁筠连长混了一场。

在一城断壁残垣之中,通城南湖医院大楼简直是突兀得很,是为数不多的几栋完整建筑。外面的鬼子仍然向楼里喊着话,还有不少都退到旁边的民房里做梦去了。今天鬼子遇到了稀罕事,大楼里面这两百来号人骨头太硬,赶上上海四行仓库的了。任是一个营的皇军怎么打怎么炸,就是不投降,每冲一次都要死十几个日本兵,都要抬下去一个喜欢举着军刀的帝国军官。运来的两挺小钢炮已经把大楼炸得象是马蜂窝,已经摇摇欲坠。原本的五层楼竟打掉了最上面那层,变成了四层东洋楼。按理说,这么频繁的炮火下不应该有什么活物了,可还是进不去。房子是石头的,也没法子用火烧。武汉开来的坦克口径不够,打得了碉堡,却啃不动这座楼,炮弹打在墙上只能挖个坑。两天下来,小鬼子颇为头痛,只能死死地围住,计划等炮兵拉来山炮来再来对付,估摸再围个两三天的就不攻自破了。喊话的汉奸已经被楼里的狙击手干掉了两个,现在喊话的是个五音不全的鬼子,正在照着一张纸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