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盟军对西欧的进攻和德国内部杀害希特勒的尝试(第2/34页)

杰出的美国新闻记者桃乐赛·汤普逊,长驻德国多年,对德国十分了解。毛奇是她所接近的老朋友。她曾力劝他从山顶上走下来,正视现实。一九四二年夏天,在一系列从纽约发给「汉斯」的短波无线电广播中,他请求他和他的朋友们采取一定行动消除那个恶魔似的独裁者。她努力提醒他:「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圣者的世界里,而是一个凡人的世界里。」

「汉斯,上次我们见面,在临湖的那个美丽的阳台上一起喝茶——我说过,有一天你得用行动——剧烈的行动,来表明你的立场——而且我记得,我还问过你,你和你的朋友们究竟有没有勇气行动——」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结果,答案看来是这样:毛奇和他的朋友们有勇气议论——他们因此被杀害了——而无勇气行动。

这与其说是他们精神上的缺陷,倒不如说是理智上的缺陷,因为他们全部十分勇敢地面对残酷的死亡。这个缺陷是造成克莱骚集团同贝克一戈台勒-哈塞尔密谋集团之间分歧的主要原因,虽然他们对于未来接管纳粹政权的政府的性质和结构也有争论。

一九四三年一月二十二日,他们在彼得·约克家里举行了一次正式会议,由贝克将军主持。据哈塞尔在日记里说,贝克「当时是比较软弱和沉默的」。以后还开过几次会。在未来的经济和社会政策上,在「青年人」和「老年人」——用哈塞尔的话——之间,掀起了一场猛烈的争辩,毛奇同戈台勒之间也冲突起来。哈塞尔认为,这位前任莱比锡市长十分「反动」,同时指出毛奇「倾向英美与和平主义」。秘密警察也注意到了这次会议,后来在对参加者的审讯中,对于这些讨论提出了一份详细得惊人的报告。

对密谋分子的活动,希姆莱已经掌握了比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所意识到的更多的线索。本书所叙述的历史中,有不少意想不到的转折,这里又出现了这样一个转折。在一九四三年的这个关头,因为胜利的前景已经消失、失败的前景已在眼前,这个举止温文而嗜血成性的党卫队领袖、第三帝国的警察头子,开始对抵抗运动产生了个人的而且并不完全是不怀好意的兴趣。他同抵抗运动进行了不止一次的友好接触。有一件事情可以说明这些密谋分子的心理状况:他们之中不止一个人——特别是波比茨——竟开始认为可以用希姆莱代替希特勒!这个看来狂热地效忠于希特勒的党卫队头子,自己也开始这样考虑,但是一直到最后,他始终耍两面派的手法,而在这个过程之中,许多英勇的密谋分子在他手里送了命。

抵抗运动现在在三个方面进行工作。克莱骚集团为了拟订一个幻想中的太平盛世的规划,在进行着无休无止的讨论。比较现实一些的贝克集团在努力想办法杀掉希特勒,取得政权。它还在同西方进行接触,以便让民主的盟国得知将要发生的事情,并探询它们将会同一个新的反纳粹政府谈判什么样的和约。这些接触都是在斯德哥尔摩和瑞士进行的。

在瑞典首都,戈台勒常常同银行家马尔克斯和雅可布·瓦伦堡会晤。他们是他的老朋友,在伦敦有密切的商务关系和私人关系。在一九四二年四月戈台勒同雅可布·瓦伦堡举行了一次会晤,戈台勒催促他设法同丘吉尔接上头。密谋分子要求事先从这位首相那里得到保证:如果他们逮捕希特勒并推翻纳粹政府,盟国就同德国媾和。瓦伦堡回答说,根据他对英国政府的了解,要它作出这样的保证是办不到的。

一个月之后,两个路德派教士在斯德哥尔摩同英国人进行了直接的接触。他们是德国福音派教会对外关系局成员之一汉斯·舒恩菲尔德博士和狄特里希·波霍弗牧师,后者是一个著名的神职人员和积极的密谋分子。他们听说英国圣公会契切斯特主教乔治·贝尔博士正在斯德哥尔摩访问,就赶去见他。波霍弗是化了装,拿着谍报局奥斯特上校给他的伪造护照出国的。两个牧师对主教谈了密谋分子的计划,而且同戈台勒一样,提出了这个问题:一旦希待勒被推翻之后,西方盟国是否将同一个非纳粹政府谈判一个体面的和约。他们要求通过私下的通讯或公开的宣言得到答复。为了使主教得到反希特勒的密谋是认乎其真的印象,波霍弗给了他一份领导人名单。这个不慎的行动后来使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并且使得其他许多人不可避免地遭到杀害。

这是盟国所掌握的关于德国内部的反对派及其计划的最权威和最新的材料。六月间,贝尔主教回到伦敦之后,立即转给英国外交大臣安东尼·艾登。但是,一九三八年曾经为了抗议张伯伦对希特勒的姑息政策而辞去外交大臣职务的艾登,看了这份材料以后,却心存怀疑。因为从慕尼黑事件以来,英国政府曾经从自称是德国密谋分子的人那里得到过类似的材料,但是一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结果就没有给予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