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墨索里尼的垮台(第2/8页)

这些法西斯反叛者,看来并没有什么比这更进一步的打算,可能只有格兰第例外。但是,某些将领和国王策划了第二个更大的阴谋,而且现在已发作了。墨索里尼本人显然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惊涛骇浪。意大利的事情毕竟不是由法西斯党最高委员会的多数票决定的,而是由领袖个人决定的。因此,当七月二十五日夜晚,他被国王召到宫中,立即被撤除全部职务并被一辆救护车押往一个警察局时,他感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当代罗马帝国的西泽就这样不光采地垮台了。这个在二十世纪中一贯进行好战叫嚣的人物,懂得如何从混乱和绝望中取利,但是,实在说来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物。作为一个常人,他不是没有头脑的。他博览史书,自以为懂得历史的教训。但是,作为一个独裁者,他却犯了这样一个致命的错误:想把一个缺乏工业资源的国家变成一个强大的军事帝国,而且这个国家的人民和德国人不同,他们太文明,太世故,太讲实际,不是这种虚妄的野心所能迷惑得了的。意大利人民从来没有像德国人那样衷心拥护过法西斯主义,他们只是忍受着它,知道它不过是一个就要过去的阶段,墨索里尼到最后似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像所有的独裁者一样,他被权力冲昏了头脑,而权力又必然娇纵了他,腐蚀了他的思想,毒化了他的判断力。这便导致他犯了第二个致命的错误:把他自己的和意大利的命运部同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命运连结在一起。当丧钟开始为希特勒的德国敲响的时候,也开始为墨索里尼的意大利敲响了。一九四三年的夏天来临时,意大利领袖已听到这个钟声。但是,他无法逃脱他的命运。到了这时,他已成了希特勒的俘虏。没有人放一枪来拯救他,甚至法西斯民团也没有这样做。没有一个人来替他作辩护。似乎没有一个人把他的屈辱的下台放在心上——他被装在一辆救护车里,从国王面前押走,送到监狱里。相反,大家都对他的垮台额首称庆。法西斯主义也像他的创始人一样,轻易地瓦解了。彼得罗·巴多格利奥陆军元帅召集一些文官武将组成了一个无党无派的政府。法西斯党被解散,法西斯分子被撤除了重要的职位,反法西斯人士从监狱里被释放出来。希特勒的大本营对墨索里尼垮台的消息的反应是可以想象的,虽然无须乎作这种想象,因为有连篇累牍的秘密记录记载了当时的情况。这一次强烈的震惊,甚至纳粹人士也立即清楚地意识到,可能会发生某些类似的情况。在罗马发生的事件也许开了一个可怕的先例,这种危险使戈培尔感到非常不安。七月二十六日,他应召急速前往腊斯登堡大本营。我们从他的日记中获悉,这个宣传部长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向德国人民解释墨索里尼被推翻这件事情。「我们到底该对他们说些什么呢?」他问着自己,后来,他决定暂时只能告诉他们,意大利领袖是因为「健康的原因」而辞职的。

(他在日记中写道)可以想象,德国某些颠覆分子知道了这些事件以后,他们可能更加认为,他们可以在这里重演巴多格利奥及其追随者们在罗马干过的同样的勾当。元首命令希姆莱,这种危险如在德国一触即发,就采取最严格的警察措施。

但是,戈培尔接着又说,希特勒并不觉得这种危险在德国已达到一触即发之势。宣传部长最后安慰自己说,德国人民不会把「罗马的危机看成是一个先例」。

还不到两个星期以前,在双方会谈中,德国元首已经看到墨索里尼正在走向崩溃的一些迹象,但是,当七月二十五日下午大本营开始收到罗马的消息时,他还是感到完全出乎意料。第一个消息只不过是说法西斯最高委员会已经召开,希特勒不明白召开这个会议的原因。他问道:「召开这种会议究竟有什么用处?除了说些空话之外,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那天晚上他担心发生的最糟糕的事情得到了证实。在九点半钟开始的一次会议上,他向他那些吃惊得目瞪口呆的军事顾问们宣布:「意大利领袖已经辞职。我们的死敌巴多格利奥接管了政府。」

希特勒在战争末期曾数度以极其冷静的判断力对待意外的消息,这一次也是如此,正如他早先在比较顺利的时期遇到危机时所表现过的那样。当约德尔将军主张他们应当等待罗马的更全面的报告时,希特勒打断了他的话。(他说)那是当然的,但是,我们仍应当预先作好计划。毫无疑问,为了叛卖,他们必定会宣称他们仍将忠于我们,但是,那是叛卖。他们肯定是不会继续忠于我们的——虽然那个人(指巴多格利奥)立即宣布要把战争继续下去,但那没有什么意义。他们不能不那么说,可是叛卖终归是叛卖。我们也要采取同样的手段,同时作好一切准备,以便一下子把全部党羽都抓过来,把这些流氓一网打尽。这就是希特勒的第一个念头:把推翻墨索里尼的那些人都抓起来,使意大利领袖复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