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捷克斯洛伐克再也不存在了(第4/13页)

在这样一个自称有上千年基督教和人道主义文化传统的国家里,竟发生这样野蛮的行为,这不免使世界舆论震惊和激动。反过来,希特勒又因为全世界的这种反应而怒不可抑,并且更加认定这只不过证明了「犹太人的世界性阴谋」的力量和规模。现在回过头来看的话,不难发现,十一月九日加诸德国犹太人身上的恐怖和此后马上用来对付他们的横暴残忍的手段,不过是预示纳粹统治已开始趋于削弱的一个凶兆,最后终将为那个独裁者、他的政权和他的国家带来彻底的崩溃。希特勒的自大狂是我们在本书几百页的记载中到处可以看得见的,然而,直到现在为止,他在他和他的国家上升的每一个重大关头,他对这种自大狂一般都能加以克制。在那种关头,他表现出不但能大胆行动而且往往只是在对可能发生的后果仔细盘算以后才行动的天才,因而取得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压倒的胜利。但是现在,十一月九日的事件及其后果清楚地表明,希特勒已开始失去自制能力。他的自大狂已经占了上风。那份由戈林在十一月十二日召开的会议速记记录表明,归根到底,希特勒才是那一夜浩劫的罪魁祸首;批准发动这场暴行的是他,要戈林提出把犹太人排斥出德国社会生活的也是他。从此以后,这位第三帝国的绝对主宰就很少再表现出过去曾一再使他自己脱身危难的那种自制能力。虽然他个人的以及他的国家的天才以后还会继续取得不少惊人的胜利,对于这位独裁者和他的国家来说,引向最后自我毁灭的有毒的种子,现在就已经种下了。希特勒的病是有传染性的,整个国家都感染上了,就像感染上一种病毒一样。从每一个个人来说,作者根据亲身的体验感觉到,许多德国人对十一月九日的暴行正如美国人、英国人和其他外国人一样感到惊恐。但是,不论是基督教会的领袖们,还是将军们,还是任何其他所谓「善良的」德国的代表,都没有一个人立刻公开提出抗议。他们慑服在冯·弗立契将军所称为「不可避免的」东西或者「德国的劫数」面前。

慕尼黑的气氛很快就烟消云散了。那年秋天,在萨尔布鲁根,在魏玛,在慕尼黑,希特勒都发表了气势汹汹的演说,警告其他各国,特别是英国人,还是专管自己的事情好,不要管「德国疆界以内的德国人的命运」。他咆哮说,德国人的命运纯粹是德国自己的事情。用不了很久,即使是对德国政权作了这样多姑息的尼维尔·张伯伦,也开始认识到德国政权的本性了。在多事的一九三八年渐渐向凶险的一九三九年过渡的时候,英国首相已逐步风闻到,他为欧洲和平着想而曾尽心竭力想讨好的德国元首在背地里策划些什么勾当了。

慕尼黑会议以后不久,里宾特洛甫就到了罗马。据齐亚诺在十月二十八日的日记中说,他的心思「完全都在」战争上。

元首(德国外交部长告诉墨索里尼和齐亚诺说)深信,我们不可避免地必须估计到在几年之内也许在三年或四年之内同西方民主国家发生战争——捷克危机已经表明了我们的力量!我们处于能先发制敌的有利地位,并且能完全掌握局面。我们是不会受人进攻的。军事形势好到无与伦比:从(一九三九年)九月起,我们就可以同各民主大国打仗了。在这位年轻的意大利外相看起来,里宾特洛甫是「自命不凡、举止轻浮而且喋喋不休的」。他在日记里作了这样一番描写以后又加上一句说:「领袖说你只要看一看他的脑袋就可以看得出他的脑子有多小了。」德国外交部长到罗马来是为了说服墨索里尼签订德日意军事同盟条约。在慕尼黑的时候,这个条约的草案就已经交结了意大利人,但是墨索里尼一直在拖时间。据齐亚诺说,他还没有打算对英国和法国关上大门。

希特勒自己那年秋天一直在想离间法国和同它隔海相望的盟国。

十月十八日当希特勒在伯希特斯加登高山顶上那座名为「鹰巢」的怪诞的堡垒中「接见弗朗索瓦一庞赛的时候,他在那位来向他告别的法国大使面前,对英国大加攻击。大使发现元首脸色苍白,满脸倦容,但是还没有疲劳到没有力气痛骂英国的程度。他说,英国接连不断」以威胁和要动武「的口吻叫嚷着,它是自私的而且总带着」优越的「架子。英国人毁掉了慕尼黑精神,以及诸如此类的话。法国就不同了,希特勒说,他希望同法国建立更友好更紧密的关系。为了证明这一点,他愿意立即签订一项友好条约,保证尊重它的现有边界(因此也就是再次表示德国对阿尔萨斯一洛林没有任何领土要求),并且建议以协商的方法解决以后的任何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