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遵义会议的预演(第3/4页)

雄飞的翅膀就是权力。权力不是贬义词,革命就是夺取政权。权力,犹如农民的土地、渔夫的网罟、骑士的骏马、战士的刀枪、画家的纸笔、演员的舞台、科学家的实验室……

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是流血的政治。革命,就是掀翻铲除旧世界草莽荆棘的铁犁。

当年鏖战急,

弹洞前村壁。

装点此关山,

今朝更好看。

战争,是壮美的!

这就是毛泽东的战争观!“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一股稀世豪情猝然充溢胸臆,拔剑仰天厉声问:英雄用武之地在哪里?

王稼祥不理解毛泽东此时的心境,却见他眼里闪射出一种亮光,似有一腔炽情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便随口问道:“那么,打破敌人的第五次围剿是可能的了?”

“当然可能!”

“用什么办法?”

“先得藏长用短。以短掩长,隐长乘隙。也就是以最拙的手段掩护最高明的行动。大智若愚嘛……

“敌人五十万,除新兵外,我们的主力红军不过四五万人,像广昌战役这样与敌人硬顶,就像乞丐与龙王比宝,即便我们伤一敌人伤十,最后还是我们完。拼消耗是蠢人,用兵不用谋是愚人。

“在内线作战的条件下,当敌人以绝对优势兵力向我们前进时,红军的退却与隐蔽,足以疲劳敌人,消耗敌人,迷惑敌人,使敌人骄矜懈怠,发生过失,暴露弱点,我们就可以乘隙攻击他……”

“可是,敌人步步为营,向我们的腹地步步进逼呢?”

“当敌人按照其计划前进时,我们在突击方向,用不着去阻击他,即使暂时放弃一部分苏区土地,即使被打烂一些坛坛罐罐,那也只好随他去。‘不丢失苏区一寸土地’,当宣传口号喊喊是可以的,在军事上则是完全错误的。攻守进退这纯属正常。为了诱敌深入,红军主力甚至离开苏区也是值得的。我们在消灭了敌人后,苏区不但可以恢复,而且还会扩大……”

“是的,我们第五次反围剿的军事行动,与这些克敌制胜、行之有效的原则是相悖的!”王稼祥赞成地说。

“在这一方面,周恩来同志也是有责任的,他在第四次反围剿时,提出过‘全线出击’的口号,在第五次战争中则变成为全线抵御。在战略上两者都是错误的。这种分兵把口,使我们无法集中优势兵力……”

“敌人的兵力占有绝对优势。”王稼祥觉得客观上的困难也是第五次反围剿失利的原因。只强调客观不对,只强调主观也不对。“而且在宁都会议后,一直反对右倾,反对避战,争取一省数省胜利的目标压力很大……”

毛泽东把准了不谈国际路线和政治路线。不然,必然得罪很多人。在大家对左倾路线还没有认识前枉自孤立了自己,而且很可能冲淡了军事指挥者的责任,而把问题复杂化,反而使要解决的问题不能解决。目前,紧迫的任务是变换军事领导。在军事领导更换后,才有可能解决政治路线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王稼祥认为他的思想被卡断了。

毛泽东又点上一支烟,接着说:“敌人兵力的强大,在我看来,并不可怕,由于敌人处于外线,战略上采取包围与分进合击的方针,这就造成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敌四面包围兵力必然分散,而我击其弱的一路,便造成了局部优势。在总体上我们弱,在这一路上我们强。在战略内线作战情况下,只有集中优势兵力寻求战役的外线作战,才能使红军掌握主动权。只有把五个指头握成拳头,才能有效地打击敌人。李德倡导的短促突击,也能消灭一部分敌人,但仍属于拼消耗的性质,即使赚点小便宜,却不能在战略战役上争取主动权,不能争取决战胜利。李德不会下中国棋,不懂得弃子以取势的道理……”

毛泽东不断地吸烟,把烟雾慢慢吐出,使王稼祥联想到斯大林的大烟斗。

“雨好像停了,我出去透透气。”毛泽东站起来,走出房门,走上土丘,久久地仰望着迷蒙的远方。他看到了什么呢?也许他看到了未来的遵义会议?还是看到了未来的千山万水和漫漫雄关?

此时,也许他想起了李大钊那句名言:

平凡的发展,有时不如壮烈牺牲足以延长生命的音响和光华。绝美的风景,多在奇险的山川!

毛泽东的性格是好斗的: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1910年秋,他在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期间,抄写过一首《咏蛙》:

独坐池畔如虎踞,

绿荫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哪个虫儿敢作声?

那年,他只有十七岁。

不!毛泽东此时想的,是他在四年之后讲的——如何使马列主义中国化。不过这时候想的没有后来讲的系统就是了。博古和洛甫来苏区后,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他也鄙视他们。1941年5月,他在《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整风报告中,针对性极强地说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