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战斯大林格勒(第5/6页)

“是的,可那是两个小时前。马克斯,你的机枪准备好了吗?”那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当然,早准备好了!”另一个声音回答道。

“很好,我们会为你们提供火力掩护。你们跟在我们后面穿过街道。现在,出发吧!”

就在他们射出第一串子弹时,我们迅速冲了出去,屈佩尔的速度比我快,我的胳膊几乎被拉脱臼,因为我的手仍紧紧地握着饭菜桶的提把。伊万们猛烈地还击着。接着,大炮也开火了。在这些声响中,我还听见了迫击炮的轰鸣。炮弹朝着我们射来,在四周炸开。炮击就像一头朝我们扑来的猛兽,我们挤在一个被炸得支离破碎的地下室里,随着每一声爆炸,我的身子便伏得更低些,我觉得这间地下室随时会被炸塌,我们都将被埋在里面。上方的地面震颤着——就像发生了一场地震,我这样想着。我的神经紧张无比。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惊恐。

你什么也做不了——无计可施!唯一的解决办法大概是冲出去猛跑。可往哪里跑呢?唯一的好处是死亡会降临得更快。天哪,国防军新闻公报中,他们总是说“引以自豪的德国军队胜利推进”,但在这里,斯大林格勒,我没有看见这种情景,我唯一明白的是,我们像蜷缩的老鼠那样躲在这片废墟中,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但在俄国人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司机和医护兵坐在我身边,温特和屈佩尔坐在另一侧。屈佩尔的脸色苍白如纸,我们都盯着天花板,那上面已经出现了许多裂痕。多姆沙伊特的神经最为坚强:他站在地下室的入口处,眼睛盯着黑暗的外部。屈佩尔和我都很害怕,在斯大林格勒的这几个小时,已经严重地挫伤了我们对战争的热情——我们甚至连敌人的影子还没见到,这真是太糟糕了。此刻,我的念头完全集中在如何及何时能平安地离开这里。我们在这个糟糕透顶的废墟堆里已经待了几个小时,还没能赶到自己的部队。

多姆沙伊特站在地下室入口处告诉我们,哪怕是最轻微的动静,俄国人也会开火射击。由于我们的机枪开火了,伊万们大概觉得我们正准备发起另一次进攻,并希望能将此消灭在萌芽状态。

“但愿那些俄国佬知道,我们非常高兴能隐蔽起来,直到有人来接替我们为止,”多姆沙伊特说道:“据我们的中士说,我们应该被新派来的部队替换下去了。”

“他的想法其实是个美好的愿望,”医护兵喃喃地说道。

终于,敌人的炮击结束了——在我看来,这段时间简直漫长无比。我们起身出发,多姆沙伊特认识路。他朝着一座被毁坏的厂房走去,知道那里有我们的人埋伏在隐蔽处,正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尽管我们距离那座建筑还有些距离,他已经轻轻地喊出口令,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们来到了一个地下室的入口处,车辆的残骸半掩着这个入口。多姆沙伊特带着我们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了一间房间,房门前搭设着一块厚钢板。我看见这里摆放着两盏“兴登堡灯笼”,它们所提供的亮度足以驱散屋内的黑暗。

多姆沙伊特做了个滑稽的手势:“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我们的新连部。”

地上扔着一大堆沙袋和一些破布,两名士兵蜷缩着身子躺在上面,另一个士兵坐在几个叠起来的弹药箱上。被我们弄出来的声响惊醒后,两名睡觉的士兵爬起身,帮我们拎着饭菜桶走进了房间里。他们俩看上去疲惫不堪——没人知道他们下一次获得睡觉的机会将会是何时。他们胡子拉碴,满脸污垢,这使我几乎看不清他们的面孔。但我想,我们的模样看上去大概也差不多。

然后,一名中士走了进来。他打了个招呼,并朝着温特伸出手去。我认出了他——他就是当初在水井处把那个老家伙的头按进水桶里的那位中士。他告诉温特,他们这支队伍里剩下的唯一一名军官,今天早晨也负了伤,现在,这片地带由他负责指挥。他的部下们据守着这片地带的前方和两侧,隐蔽在废墟中。这里的战况呈拉锯状,没人知道主战线究竟在何处。今天,这里的伤亡是一死两伤,伤者已经被送往急救站。

“这里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最疯狂的地方。俄国人经常与我们只隔二三十米,有时候,就是一颗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在我们前方不到200米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战壕,向右一直通往伏尔加河河岸。每天夜里,伊万们都能从那里得到增援。这几天来,我们一直盼着能得到休整,都等得不耐烦了,至少给我们派些补充兵来吧,但我们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会给我们派来。”

最后这句对温特下士所说的话几乎低不可闻,但我敏锐的耳朵还是听清楚了。这就是说,他们现在产生了疑虑,这让我浮想联翩。我们带来的热饭菜和咖啡,现在肯定被冻结了,尽管装饭菜的容器采用了双层外壳,从理论上说应该是保温的。温特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些几乎是甲醇的烈酒,另外,还有些固体燃料,以便让他们将食物加热。那些饭菜已经被冻得冰凉,但还没有被冻结。带给他们的伙食是味道很好、很稠的汤面,还加了很多罐装牛肉——这比我们在掩体里得到的饭菜强得多。但这帮家伙有理由得到像样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