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序(第2/2页)

德军的军法条例不太清楚,不过,看看他们的宣誓誓词,与美军的宣誓有着根本的区别。美军的誓言是“捍卫宪法”,而德军则是向“德意志帝国和人民的领袖、武装部队最高统帅阿道夫•希特勒”宣誓。从这个差异上,我们大致能看出两支军队性质上的不同。

《雪白血红》一书中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情节。科朔雷克和他的战友们住在俄国的一个村庄里,与房东的女儿卡佳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卡佳甚至与一位德军士兵产生了朦胧的感情。这该如何理解?从人性的角度说,这种情况的发生合情合理。但从“侵略和被侵略,正义与非正义”的宣传层面看,卡佳似乎可以被列入“俄奸”一类。实际上,她并未做出任何损害国家、民族的坏事,帮着德国侵略者烧烧饭、削削土豆,仅仅是为了生存罢了。对这些老百姓来说,今天来的是侵略者,明天或许又是解放者,他们的命运被反复拨弄,同样是身不由己,无从选择。与战争中的普通士兵一样,他们也是被动的参与者和受害者。

历史学家们认为,对某段历史的评判,至少要在一百年后。其目的是保持一种“历史的眼光”。但第二次世界大战距今天的时间太短,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则更近,客观性在某种程度上难以得到保证。其实,我们回顾一下历史上的拔都、忽必烈或是拿破仑,今天的研究和评论几乎很少涉及他们的侵略、非正义性及其造成的生灵涂炭,甚至多带有一种对其赫赫武功的赞许,这是不是双重标准呢?决定历史评判的,究竟是什么呢?威廉•夏伊勒认为,“希特勒也许是属于亚历山大、凯撒、拿破仑这一传统的大冒险家兼征服者中最后的一个,第三帝国也许是走上以前法兰西、罗马帝国、马其顿所走过的道路的帝国中最后的一个”,从历史研究的角度说可能是合理的,但从近代人的情感上看,这一观点恐怕难以被接受。著名的历史学家约翰•托兰,不也因其“过度的客观性”而饱受批评吗?

近代战争历史研究是个太过宏大的课题,涉及到太多的情感和利益关系,客观与否仅仅是相对的。除了上面所说的,再举两个小例子,一是德国入侵波兰,今天的许多中国军迷并不反感,为什么呢?因为波兰支持日本发动的卢沟桥事变,轮到他自己被侵略了,所以“不值得同情”,而且是“大快人心”。第二个例子是二战的“伟大胜利”,实际上我们沮丧地发现,导致二战爆发的两个因素,一是确保对波兰独立和完整的承诺,一是使英法列强免遭潜在的威胁,二战结束时这两个目的都未能实现。相对的客观甚至需要经受时间的考验。随着历史的变迁和政权的更迭,越来越多原本秘而不宣的资料浮出了水面,许多既成的认知受到了严重的质疑和冲击,相对的客观是否还能继续“客观”下去,很值得怀疑。

但这一切,与我们这个系列中的士兵并没有太过直接的关系,这也不是需要他们思考的问题。对广大读者来说也是如此。就回忆录来说,我们需要的是真实、详尽的记述,既不是“文史资料”那样的认罪书,也不是充满了灌输意味的“教科书”。至于个中的孰是孰非,在如今这个资讯异常发达的年代,相信每一个具有独立思维能力的读者自会作出鉴别和结论。

科朔雷克的《雪白血红》,英文版中有一些小小的错误,例如“卡拉什尼科夫”的出现,在翻译和校订的过程中予以了修改。其他一些疏漏和错误之处,望读者们见谅并指正。

小小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