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知道什么是幸福吗(第3/13页)

第二十八联队不仅所有资历均与第二十六联队相同,其战力甚至还在第二十六联队之上,它被称为第七师团最精锐的一支部队,而且一向以长于夜战著称,一年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被用来进行夜战训练,野战步兵能适应各种方式的夜战环境,对夜间清障、定向、隐蔽、巡逻及警戒皆驾轻就熟。

参谋本部的观战高官们曾经指出,第二十三师团在首轮作战中的任务过重,必须增加第七师团。所谓“任务过重”云云,只是客套话,其实就是更信得过第七师团的另一种说法。

如果是在诺蒙坎战役前,谁要是这么比较第二十三师团,小松原准会嘴翘鼻子高,不过这场战役真是把他打得六神无主了,现在他已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只要哪个菩萨能显灵,让他跟着磕头烧香喊爷爷都行。

1939年7月8日晚,以第二十八联队为主,第十四旅团六千余众承担了新的夜袭任务。这次小松原不再走讨巧的路子,搞什么破坏浮桥了,他命令第十四旅团直接前推,稳扎稳打,将苏军摩步师所控制的高地一个个予以占领。

又一次日军的步兵劲旅在往前推进,但他们迎来的也可能是又一次失败。

连续两天晚上,诺蒙坎都飘着小雨,夜色漆黑。要说这样的天气本来和夜袭很匹配,第十四旅团起先也并不在意,但是出发不久,小雨就慢慢地变成大雨,大雨又变成了暴雨。

第二十三师团曾被诺蒙坎的干渴缺水折磨得要死要活,第十四旅团相对要好一些,只是谁也摸不透草原水龙王的脾气,这位老兄犹如在用恶作剧打发乞丐:你需要米的时候我给你钱,你需要钱的时候我偏给你米。

这么大的雨是第十四旅团参战以来从未遇到过的。虽然出发前穿了雨衣,可是在暴雨下并无多少遮护作用,不到一分钟,每个人从头到脚全被浇了个透,背包、皮鞋里尽是水。

士兵要携带的装备已经不轻,平均达到三十公斤以上,再加上这么多额外雨水,身上的负荷沉到迈不动腿。参加夜袭的士兵后来回忆:“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想,这会不会是神不满意我们这些人,对我们的一种惩罚呀。”

到了下半夜,“惩罚”总算告一段落,日军也摸到了高地前沿。这时绊住他们的不再是暴雨,而是“琴弦”。

“琴弦”是一种新型钢丝网,不过与拦阻坦克的蛇腹铁丝网不同,步兵才是它的菜。之所以叫作“琴弦”,是因为钢丝非常细,如同钢琴的琴弦一样,而且全部贴近地面。

日军士兵被“琴弦”缠住后,都成了手舞足蹈的八爪鱼,想发起夜袭惯用的“猪突冲锋”也不可能。守卫高地的苏军步兵一见,立即向驻于高地后方的炮兵阵地发出信号。

炮兵事先给高地前沿的每个区域都编了号,并测定好了射击诸元,收到步兵的信号,他们只要照本宣科,按测好的数据射击即可。

小松原一直在营地等候好消息,但等来的只是被炸得伤痕累累的败兵之师,至此,第二十八联队的神话也破灭了。

人的心理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会对之兴味索然,太不容易得到的,又会完全丧失信心,就是这种看似容易得到,却又始终未能得到的,最是吊人胃口。

小松原的胃口被吊了起来。他自己检点两次受挫的败因,第一次是两个联队缺席,第二次是只有两个联队,如果第三次能把诺蒙坎地区的所有部队和资源都动员出来,从而发起超大规模的集团化夜袭,就不信苏军还能扛得住。

吸取之前的教训,小松原向飞行集团要来几架侦察机,由联队长们乘坐着,利用白天的时间对地形和路线进行了一番侦察。他还为各联队配置了通信分队,对相互联络的信号做出规定,如此大费周章,都是为了协调一致,以避免再次出现迷路或者自乱阵脚这类糗事。

小松原忙到要爆肝,恨不得来个乾坤大挪移才好,相比之下,他的对手要镇定得多。

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手,朱可夫对日军的战法已经了然于心,他印象特别深刻,同时也感到啼笑皆非的,就是日本人运用战术的死板和食古不化。

比如说迂回战术,这个战术自有其高明之处,但日军的问题是把它看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很多时候战场上其实并不具备迂回包抄或侧击的条件,也硬要实施,而且实施了就退不回来,一次,两次,三次……直至被别人揍到稀里哗啦,彻底破产为止。

日军连续几个晚上发起的夜袭战,让朱可夫再次长了见识,从第一个晚上开始,他就知道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甭管多少次,跟第一次相比,没有多少质的差别,只不过是量的增加而已,你只要找准要害,就一定能打断他的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