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战 ——从恶战到投降(第3/5页)

那些兵看到我的兵长襟章,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新兵还是老兵,但都顺从地走开了。

“我的脚,我的脚……”那个负伤的敌兵看着我的脸,用手指着自己的腿,哀求着什么。

他穿着军服,右脚血糊糊的一片,看来已经不能动弹了。

我把红十字的药囊拿过来。看着很可怜呢,虽然是敌人。按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是把他就这样扔在这里也不像话。于是我把他的裤腿划开,检查。是小腿部被枪弹贯穿了,没有伤到胫骨。如果是经过训练有武士精神的日本兵,一定可以忍受这样的伤痛,而这个俘虏兵显然完全被吓呆了。

这是个人道问题呢。我给他处理了伤口,取出药来,把外用的利巴妥和绷带给他,让他自己扎上。他们的包扎方法和我们很像,但是药怎样用就要我教给他了。

“谢谢,多多谢谢!”

轰的一声,一棵小松树被炮弹炸断飞起,我连忙卧倒。这时,从后面的树丛中敌人的机枪开始朝我射击。我合上药囊,拖着那个俘虏匍匐前进,却不敢站起来。

这时,那个俘虏指着树阴处对我说着什么,意思不明白,好像是要我过去。

滚过去一看,居然那里藏了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原来他是看我没有枪,告诉我那里有武器,作为我给他治疗的报答。

枪里还有大约二十发子弹。

“太好了,我就把这些子弹打回去吧。”想到这里我举起机枪,朝后方的敌人射击,枪却没有响。仔细一看,原来是慌乱中忘记打开保险了。这种枪我在桂林市街战斗中使用过,所以知道怎样用,

离我们七八十米远的地方,有大约十名敌人射击着追来了。我即用轻机枪还击。

因为树木松枝繁茂,很难看到敌人的确切位置。但是这样射击的威慑效果不错。敌军停止了追击。

这时,前面的战友返回头来,朝敌人射击,他们是来接应我的。我把打光了子弹的轻机枪丢掉。

那个俘虏忽然对着前方叫起来:“不成,不成(Bucen, Bucen)。”

我们最初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他在说我们的冲击方向不对。这时,迎面敌军的机枪就劈头盖脸打了过来。原来那里是敌军的机枪阵地。俘虏指给我们另一个方向。

将信将疑的战友们拉着俘虏向那个方向奔跑,竟然没有遭到像样的阻击。第三次的突击终于成功了!没想到我救了这个俘虏,却帮助了大家。

我们从敌人的大军包围网中完全地逃脱出来,且战且走,牺牲众多,已经有半数的人伤亡,才慢慢摆脱了敌人的追击。这一战,对新四军的战法有了了解,对以后的战斗和讨伐,也是很好的经验。新四军的武器多是大正、明治时期的,看起来很落后。他们边打边捡拾弹夹的举动让我们感到惊讶。据俘虏后来说,他们的军队里上级是不打下级的,和日本军不一样。

就在突围以后没多久,我们看到了可怕的悲惨事情。

从山坡冲下去,到达山脚的村庄入口时,我们看到大树上挂着什么东西,看来好像是两具尸体。细看,发现路边倒着多具日本兵的尸体。走近看,树上挂的尸体,也穿着日军的军装。

原来是来接应我们的侦察部队,遭到了新四军的伏击!其中那两个吊在树上的侦察兵,显然是被俘虏后虐杀的。看到这种残酷的杀戮,我们都被激怒了。

回到宿营地,部队损失很大,人人都要报复。第二天,市川军医站了出来,说:“既然这样,让医务班来做人体解剖吧,对卫生兵们的学习作贡献吧。”

这样说了,就定了下来。

首先,按照外科的市川军医的命令,从静脉给俘虏注射了20毫升酒精,俘虏随即失去知觉。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将其胸部和腹部切开,心脏还在跳动。

这时,寺山军医来将其内脏一一摘除。心脏和肺脏首先被取出。从冠状动脉、大动脉、静脉、心肌、支气管、食道等等开始,然后横隔膜、胃、大肠、小肠、直肠、脾脏、肝脏、肾脏、胰脏、膀胱、前立腺(似应为前列腺)、阴囊、十二指肠、虫状突起(盲肠),以及骨骼、关节、肌肉等。两位军医详细地进行了综合讲解。

卫生兵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为人体内脏的精密而感到震惊,为这种很难有第二次机会的珍贵实地医学教育而感动,对人体的神秘性有了深刻的认识。

战争中经常提供一些平时无法少见的经验,比如这样的事情,至今我只是深藏在胸中。但是,这样的记忆,又让我总是忍不住有一抒胸臆讲一讲的冲动。

此后,我们又和新四军有过多次战斗,卫生兵轮流出动参战。我本人参加了两次讨伐,都没有大的战斗。战斗都在山间进行,周围花树很多,风景秀丽。战斗不激烈,伤员的数量,比肠胃病患者和热病患者要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