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11页)

王青衣可能注意到了他的失神,他轻轻地用手碰碰他。成天把头一抬,骑兵队已转至台前,阅兵式马上就要开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为一双身后的眼睛失神。他恨恨地骂了声自己,似乎想把那种念头扫去似的,全身立即凝固起来。他对着队列使劲地吼道:“执刀……向右看齐……”

随着他的话音,骑兵们中间响起一声脆亮的马刀出鞘声,长长的马刀一下子就执在战士们的右手,阳光打在刀刃上,激起一片寒光,碎点似的光亮在骑兵们中间闪烁。骑兵们整齐地把头轻移向右面主席台时,军马们也一律如同骑兵,把头移向右方。那种线条似的整齐,一下子就把人们震动了。坐在主席台上的司令、政委立正受阅骑兵队,在路过他们的身边时,他们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触额,致礼。

骑兵队如同一块捏在一起的方块砖石,正齐而又沉雄。一百多米的受阅距离,仿佛是一块捏在一起的气势在行走,那种气势一下子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骑兵队在经过受阅后,仍然绕场一周,在经过正面那队人群时,他再次寻找到了那双眼睛,当然是他的后背重新感受到了那双眼睛。他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人群中找到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永远隐在自己的身后。骑兵队受阅完毕,接着进行第二项的骑术表演,骑术表演是赛马会上的一个传统节目,而每次表演几乎都是骑兵连大出风头的机会。这次出场的是马格带的三班,马格的队伍早就准备好了。他们一行十余人,每人都身佩两把马刀,他们今天将表演那套高难度的双手劈刺。这个动作他们练了有半年了。战士们也基本上适应了这种双手劈刺的高难动作。成天相信自己的这一手,肯定会引起轰动,首先是军分区司令与政委的震荡,他们早就知道骑兵连正在训练这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新的劈刺方法,但还从来没有看过,这次正好乘机表演一下。成天知道,有时候这种非正式的场合的表演可能比正式汇报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马格抬眼看他一下,成天注意着前面摇音员的声音,几乎是在摇音员报出他们表演节目的同时,成天的手也用力向下一劈。马格轻脆地下达口令,他们排成一列纵队,驰入场内。操场上早就摆满了几十个真人大小的假设目标。骑兵们进入场内,立即散开,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他们将在五秒钟内把各自的七个目标全部劈倒。几乎是在马格下达口令的同时,骑兵们已经飞驰到近前,在马腾跃起来的同时,骑兵们已飞快地从刀鞘中抽出刀来,人们只见一片白色的光斑飞动,钝钝的劈刺声响着一个共同的节奏,他们似乎在砍劈着同一个目标。骑兵们在用右手劈完右面的目标后,几乎是同时把右手中所拿的马刀全部入鞘,接着左手唰地抽出来,牧人们一下子就被惊呆了,场外响起一阵下意识的叫好声。在最后一个目标劈倒时,人们只听见铮的一声鸣响,骑兵们手中的马刀又应声入鞘,场内的七十个目标全部应声倒地,时间刚好五秒。骑兵们快得几乎不象是在表演,倒象是呼吸了一下,场上的人们似乎还没有看清楚,骑兵队的小伙子们已经收工了。成天隐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观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地寻找着那双目光的出处,他觉得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肯定应该有种独特的不一样的气质,而那种气质不用找,只用眼睛感受就可以看到。他渴望与那双眼睛重逢,好象是无意间相遇,最后肯定可以撞出亲切的火花,然后他再在燃烧的同时,把自己的眼睛收回,如同是偶然间撞错了人,而他却不必去说一声对不起……他沉浸在这种沉思中,却发现自己的眼睛所撞到的人,却都下意识地躲开。仿佛不敢与他对视。他失望地低下头,有一瞬间,他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个人是否曾经出现过,或者只是自己的一种感应错误?场上开始了其他的表演项目。人们的注意点发生了变化。他长长地叹息,从人群中退出,再过一个小时后,就要开始赛马会上最精彩的赛马表演了。他将代表骑兵连参加赛马。当然他参加赛马,仅仅是为了复仇,去年他的先知只比另外那个牧场的棕色马慢半马尾,让那匹三岁口的儿马夺去了第一。他报名参加比赛几乎就是为了把那匹棕色马给打倒。他很喜欢那匹棕色马,那匹马烈性无比,烈性马性暴,但却如同人一样,在赛马时,几乎是凭着自己的年青与气势跑过先知的。

成天走到自己的队列前,马格与那十个战士英雄般地站在众人的目光中。成天似笑非笑地向大家用目光打着招呼。这可能是他对战士们最好的奖赏了,他从来不会当面去表扬你,他觉得你做这件事,只是一种份内的事,你做好了份内事,还要接受份外的表扬,他觉得滑稽而且可笑,他宁可在心里记住每位战士,而不愿意去当面表扬一个人。当然从心底里,他不反对把表扬的事,交给王青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