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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六佬明白一点,要重振极叶堂,必须恢复出口贸易,所以他决定只身去武汉,重新跟英国人建立合作关系。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还是让十三陪着你吧。”卢玉莲担心不已。张六佬却道:“你跟天顺在家,没人照顾,我不放心。”

“我跟天顺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多个人跟你一起,也有个照应。”

张六佬最终被卢玉莲说服,他跟陈十三再次来到武汉,可见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这里到处弥漫着白色恐怖,昔日繁华的汉口茶市也早已没落,几只破旧的小船在江上飘啊飘的,满目凋零。

二人找到之前设立在武汉的“圣记张永顺”茶号,发现牌匾虽在,但大门紧闭,也不见一个人影。他们在附近等了两天才终于见到了吴嵩,吴嵩看到他们二人很吃惊,惊问道:“六爷、十三爷,你们二位怎么来了?”

三人进入茶号,茶号里积满了灰尘,看来已经多日没人进来。

陈十三道:“先别问这么多,我问你,茶号怎么就关门了?”

吴嵩叹息道:“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这么个形势,哪里还是做生意的世道啊,不关门还能怎么样?”

张六佬之前身处鹤峰,不知道外面的形势如此混乱,这才来武汉两日,到处都在传言日本人快要打过来了,他也不知真伪。

“哎呀,六爷,这可是无风不起浪,连那些在汉口做生意的洋人都陆陆续续走了,您说这消息还能有假吗?”吴嵩叹息道,“我今儿回来,是想拿点东西就回老家去的,日本人说不定哪天就打进来了,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张六佬想起上次来汉口时见到的繁华景象,无奈地叹息道:“看来我们是白跑了一趟。”

“六爷、十三爷,我劝你们也赶紧回吧,小日本可不是人,已经攻陷了安庆,要拿下武汉指日可待呀!一旦武汉陷落,肯定会屠城,到时候可是想走都走不了了。”吴嵩说话之间,突然外面几辆军车经过,军车上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他见到这一幕,心头一紧,忙起身说:“二位,我可真要走了,我劝你们也赶紧走吧,要是还能有幸活着,咱们后会有期。”

“那个……”张六佬话未说完,吴嵩已经拔腿离去。陈十三望着吴嵩远去的背影,沉重地说:“六佬,我看咱们是该回去了。”

张六佬却像个呆子似的半天没吱声,他不甘心自己一生的心血就这么毁了,不禁在心里咒骂这可恶的战争。可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左右的,除了感慨世事无常以外,他还能做些什么?

二人当晚留在了汉口,夜色很沉,也很闷。这是个极为普通的夜晚,但对于武汉来说,却又是非常不普通的一夜。因为就在当夜,日军发动了对武汉的攻击,一时间,枪炮声大作,整个武汉变成了一片战火的汪洋。

张六佬和陈十三从睡梦中被枪炮声惊醒时,周围已经乱作一团,他们怎么也没料到战争会来得如此之快,不过幸好日军的大部队还未到,这只是进攻前的炮弹轰击。

张六佬和陈十三跟着人流逃离武汉,看见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他们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不行,人太多了,这样走不了。”陈十三喊道,话音刚落,突然一颗炮弹落在离他们不到几米的地方,瞬间就倒下了几个人。

炮声震耳欲聋,陈十三赶紧趴在地上,起身的时候,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尘土。他拍了拍尘土,突然不见了张六佬,忙低下身去寻找,才发现张六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六佬、六佬,你怎么了?”陈十三大骇,一把把张六佬掀了过来,只见他脸上满是鲜血……

军队终于来了,逃亡的流民在军队的掩护下撤离了武汉。

张六佬被流弹击中,伤势严重。陈十三花重金雇人将张六佬带出了武汉,此时正藏在郊区一农户家中养伤。

“大夫,伤势如何?”陈十三送大夫出门的时候担心地问。大夫满脸阴云地说:“脑子里有弹片,伤得挺重,情况不大乐观,要想保命,得赶紧送大医院把弹片取出来。”

陈十三心中忐忑不已,想着张六佬这种状况,和回鹤峰的漫漫长路,不禁沉重地叹息起来。

张六佬过了很久才睁开眼,无力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正在发呆的陈十三惊喜地说:“你终于醒了。放心吧,这儿很安全。”

张六佬感觉头很痛,于是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流弹击中受了伤,不过已经没事了,我刚刚已经找大夫来看过,说你只是受了点儿轻伤。”陈十三用谎言欺骗他。他微微叹息道:“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回去。”

“你躺着别动,等我回来,我出去想办法。”

张六佬躺在床上,正在为极叶堂的将来感到担忧,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可脑子突然又剧痛起来,他不得不闭上眼,咬牙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