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4/8页)

郑永清:“熙洽说,你要是听从新政府,马上提升你当旅长,还有一个职位,吉海铁路守备司令,两个可任选其一。”

马明金:“你告诉熙洽,我决意,以血肉之躯,与倭寇周旋到底。”

郑永清苦笑说,他的使命已完成,接下来,是妹夫与大舅哥之间的谈话,不过,接下的谈话,他问得少,怕担上刺探军情之嫌,这一点他多虑了,马明金根本没想那么多,还像在家时,对他娓娓谈起近来的境况。

马明金与冯占海已有了新的联系方式,他对妹夫说,明天冯占海将通电全国,揭露熙洽的卖国行径,宣布脱离熙洽,组成吉林自卫军,举义旗抗日。他和一些爱国人士,都在通电上签字,明铁血之志。还有,张作相对熙洽卖国之举,表示了极大的愤慨,通电遣责,并申令吉林军政人员,不要听从熙洽发布的伪令。近日,将派身边官员诚允到黑龙江省境的宾县,在哪里重建吉林省政府。

郑永清不是相劝,只是在说自己所虑,他问大舅哥是否考虑到,东北几乎全部失陷,张作相把政府设在宾县,不过空壳而已,能起多大作用?假如先委身于日本人,等待时机,再图大事,是不是一条出路呢?

马明金反问:“若人人都明哲保身,抱着这种幻想,明是委身,实为投敌,这不与熙洽一样吗?”

郑永清:“哥,你想没想过,你们孤军奋战,没有后援,活动地域狭小,万一有一天,支持不下去咋办?”

马明金:“永清,我们之间,不需豪言壮语,但身为军人,守土有责,别人所为,我不能左右,就我来说,若不战自降,生不如死。”

郑永清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心中多少有些惭愧,想自己与大舅哥一同走入行伍,而今却有了不同的选择,他不能不承认,他缺少军人气慨。唯一尚可自慰的,他是旗人,追随熙洽,也是在实现一个抱负,或者说是人各有志吧!

马明金不想让妹夫难堪,抛开妹夫这层关系,两人情感如同兄弟一般。他心里知道,妹夫来做说客,公务占其一,关心挂念成份更大,这一点不必寒暄,也不用语言去表述,两人都能心领神会。

郑永清客观地讲起吉林目前的军情,他说三十二团、三十三团回防吉林后,两个团长已明确听命于新政府,熙洽还从延吉、长春调来四个团,组成外围防线,日军也增加兵力,在内城构筑第二道防线,这些部署都是为了防御冯占海、马明金的进攻。他说到这儿,掏出一张军事部署图,这是绝密的,他私自绘制的。

马明金接过来,妹夫此举,足证明他是一个重情义,有良知的人,他不想说什么感激的话,只是让妹夫,以后不要这么做,这是很危险的。

郑永清思忖,说出熙洽,不,主要是酒井威吓的话。他想熙洽信中一定有这个内容,可是大舅哥烧掉了。他说,如果冯占海与马明金进攻吉林市,日军将屠城,实行焦土政策。还有,日本人会把马家的人……郑永清说到这儿,迟疑着,还是说出来,他说来时,大院门口站上日本兵……

马明金在妹夫刚一进门,就迫切想知道家中的情况,父母、两个儿子,还有弟弟,妹妹,这都是最让他牵肠挂肚的,他没有问,怕听到不愿意听到的,那样即便动摇不了他报国之心,也会造成一定干扰。听妹夫这么说,他即愤怒又担忧。

郑永清说,他会尽最大能力,保护和照顾好家人的,这是不是一句空话,他也只能这样安慰大舅哥了。

马明金对妹夫不想说什么感激话,不过,想到国,想到家,想到目前全团官兵处境和今后的去向,他心里不免也有些迷茫。

郑永清:“我来时去爹哪儿子。”

马明金:“他老人家有话对我说吗?”

郑永清默然片刻:“爹只是摇摇头,啥话也没说。”

马明金:“啥也没说?”

郑永清点点头。

马明金垂头感慨,他能想象出,父亲当时的复杂心情,他知道父亲是个刚强的人,他摇头什么也不说,那就是表示有很多话要说,只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郑永清心里压抑,但也不能总这么压抑下去啊,所担负的说客公务,已完成了,那么就说点轻松的话吧,唉!说到轻松,在这个时刻,在这种气氛下,会有什么轻松啊!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推给大舅哥。

马明金一看那绢秀的字迹,就知道写信的人了。

郑永清笑说:“你要不想看,也烧了吧!”

马明金也笑了,把信放到抽屉里。

郑永清说,昨天徐兰香就把信给他了,今天他走时,她又找到他,要随他来,他好番劝说,最后徐兰香红着眼睛走了。但还是让郑永清见到马明金替她说一句,对不起。郑永清听不懂这对不起之语的内涵,想必大舅哥一定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