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10页)

树林里嗷叫着跃出戴着同样可怕的红面具的家伙,他们投掷出一片削尖的柱子,扑哧哧刺穿了人马,两个鬼子被一根竹子串成了糖葫芦,惨叫着跌入山谷。一匹刺猬似的马惊跳着踩死两个,哼着倒在路上。暗处跳出来的人们个个凶狠,手起刀落,一个个劈下马上的鬼子,也有机灵的从马肚子下钻过,从那边拉着脚扔下了山。黄一刀身轻如燕,腾腾两步飞上马背,噌噌两刀,两个脑袋就飞到天上去了。

老旦站在半山坡,看着众匪兵对敌人的杀戮,觉得胜之不武。一个鬼子跳下马来,端着没上刺刀的步枪指着围向他的几个匪兵。匪兵们叉着腰笑话着他,黄瞎炮骑着毛驴又跑回来,双刀上下翻飞,劈翻一个个顽抗的,最终撞向这个家伙,一驴头就撞飞了,鬼子惨叫着飞下去。终于有人向后逃跑,人和马仍完好无损,就在要跳过横在路上的死马时,大薛的子弹追上了他,打的却是马腿,人和马一头便栽进了山崖。鬼子的拼刺在山路上毫无优势,完全不是匪兵们的对手,大家也懒得和他们一对一,一哄而上地乱刀放倒。

打扫战场,老旦颇为得意,又找回奇袭斗方山第一战时的骄傲。匪兵毫发无损,还不过瘾,活的死的都扔下去了。一个军官样的死硬着,抱着一个书包要往下跳,却被几个匪兵踢来打去。陈玉茗觉得蹊跷,过去劈了那鬼子,拿过他怀里的书包翻着。

“旦哥,有用的东西。”他说。

麻子妹一直和梁七待在山坡上,看着他弯弓射箭。见打完了她就下来,两个受伤的鬼子哀号着,麻子妹走过去,跪在他们身边,掏着包里的东西,老旦见她要给鬼子打针,以为她大发慈悲。

“妹子,那是鬼子,有药别瞎用。”

麻子妹也不说话,换了个鬼子继续打,刚才挨针的鬼子叫起来,那声音比杀猪还惨,抽搐得像什么东西在咬他的内脏,挣了好一会儿才不动了。老旦这时才看到她那针管儿里黄澄澄的,就问她给鬼子打了什么。

“辣椒油……”麻子妹冷着脸上了马。老旦吸着冷气看着她,见另一个鬼子抽搐得满嘴白沫,眼珠子都抖出来了,咧着嘴摇了摇头。黄家冲的辣椒油进了血管,老旦宁可跳下山崖。

不一会儿,山路上打扫干净。匪兵们换了鬼子的枪,穿上鬼子的鞋,拿光鬼子的弹药和香烟,一个个石头样丢进山谷。活的马拴在后面拉着,老旦令即刻出发,天黑之前到达常德。陈玉茗和梁七照样去打前站。他们顺利找到了王立疆和二子。二子打扮得蛤蟆一样,穿着皮衣皮裤,戴着皮帽子和大墨镜,威风地开了辆三轮摩托来,一见老旦就骂:“怎地才来?真要俺八抬大轿回去请你啊?”

五十六头毛驴和一头黑骡子组成的骑兵列队进城,除了老旦都戴着鲜红的铁面具,守卫部队看得目瞪口呆,以为哪个鬼城里发生了暴动。说是城池,这常德城更像一座坚硬的堡垒,城外坚壁清野,铁丝网和鹿蒺藜迷得老林子一样,水泥做的碉堡密密麻麻,下面是通连的交通壕。城门口的37毫米反坦克炮和7.62毫米重机枪都是俄国人的,轻机枪竟然是转盘弹夹。还有往城里面拉的115毫米俄式榴弹炮,城头的探照灯亮得和太阳似的,高射机枪也都是双排大口径。这配备令人咋舌,老旦没见过哪个师有这样的火力。可部队却没看见多少。城里车少马稀,没走的店家无精打采地卖着臭豆腐,穿着棉袄的老人在路边端着茶壶叼着烟袋,摆着一堆堆的龙门阵。每条街道都修了碉堡和麻袋工事,里面藏着崭新的平射炮。街两旁的墙上刷满标语,没错,这是74军57师,名震天下的虎贲之师。

听说老旦还带来了一支精干驴骑兵,路上还捎了鬼子一支骑兵,王立疆甚是惊喜。他说在这里闷出鸟来,等了几个月,鬼子就是不见人影,东面北面打得热火朝天,常德却声息全无。老旦说那还不好,没准外围阵地就把鬼子都干了。

“老旦,鬼子这次豁出去了,常德必是最后决战之地,你等着瞧。”王立疆拉着他进了城中心的中央银行,这里显然是最坚固的一处,石头房子本就结实,又加了麻袋包和水泥盖,牌子上挂着师指挥部的牌子。

“带你见一下团长和师长。”王立疆拉着他往里走。

“不能不能……”老旦忙摇手,“这么大的官儿,吓尿了,算了算了,俺是你抓来的,这次也是冲你来的,还听你的……”

王立疆可不依,拽着他往里走:“那你就服从命令,还以为给你戴花儿哪?师长要问你遭遇敌军的事。”

57师的余程万师长又矮又瘦,既不威武,也不伟岸,只是干巴巴那么个小人儿,要不是穿着长官军服坐在那儿,老旦能把他认成个弹棉花的。旁边的柴意新团长则像个不背镰刀的麦客,黑壮得像刚干完了秋收。王立疆简单说了老旦的情况,余师长慢慢站起来,笑着对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