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24页)

没过多久,飞机遭遇强气流。机舱里的奔驰军车开始上下颠簸,车里的士兵都跳下来。约尼摸索着来到驾驶舱,力图用自己的方法来稳住车辆。

平常宽敞的驾驶舱差不多被军官们塞满到了极限。大部分人坐在矮小的柳条凳上。沙尼坐在靠前的主驾驶的座位上,而爱因斯坦坐在右边的副驾驶上。紧挨在他们身后的是飞机的导航员,其中一位是来自以色列国家航空公司的飞行员拉米·列维,现在他正密切关注着飞机上的杰普逊导航图。必要的时候,他准备和恩德培机场的控制塔进行沟通,并且要把话说得直白而不漏破绽。在对导航图上的东非国家机场进行研究之后,他觉得最好是伪装成一架小型的肯尼亚飞机,从靠近乌干达边境的肯尼亚凯斯莫机场起飞。拉米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他要用到的说辞。然后,一屁股坐在机舱的地板上。他在身旁铺开一份乌干达地图,好为飞机的降落方式做一番准备,也好打发时间。

爱因斯坦让人递一块蛋糕给他。原来,装卸工程师们有在飞行期间给机组人员准备食物的习惯,因为一旦货物装机后他们几乎就无事可做了。实际上,他们在飞机驾驶舱的后部用托盘装了一只蛋糕。而约尼坐在蛋糕旁边,就给爱因斯坦递上去一块。但是,这位副驾驶员又把蛋糕递了回来,对约尼说:“不对,我要中间有奶油的部分,不要边上的。”

约尼笑着嘲讽道:“这些驾驶员都被宠坏了!可怜的家伙们,居然还不吃蛋糕的边角。”他又递上去一块,自己也吃了一些。

约尼和肖姆龙不断地向导航员问起他们的准确位置和飞行线路。沙尼和肖姆龙、约尼商议,并且再次同意,无论他们发现跑道是有灯光还是漆黑一片都要设法登陆。他们全力支持沙尼的计划,如果跑道灯光熄灭,他会假装成一架遭遇不幸的飞机的驾驶员。约尼再次研究了新的航空照片,也和肖姆龙、步兵和伞兵指挥部的海姆·奥伦中校一起,核查了很多的细节,其中包括他们乘坐指挥吉普车抵达旧航站楼的准确时间。30

约尼也和驾驶舱里的马坦·维尔奈交流了一会儿。这两人不仅在部队里彼此相识,而且在耶路撒冷一起长大。1968年,当他还在希伯来大学读书而且正在决定是否回到部队的时候,约尼找到维尔奈寻求建议。“你会怎么办?”他问,“我是应该回到伞兵营当一名连长,还是加入比比领导的侦察营?”当时还在伞兵部队的维尔奈毫不犹豫地回答,如果他是约尼的话,他会选择加入侦察营。不过几周的时间,约尼就加入侦察营成了一名初级军官。差不多8年以后,作为侦察营的现任指挥官,他和维尔奈坐在一架飞机的驾驶舱里,正朝着南面越过非洲大陆。

现在,约尼正跟海姆·奥伦中校聊天。他们自哈鲁突击队共事起就认识了。谈话的过程中,有那么一刻,约尼说:“如果他在现场的话,我非得杀了他。”

“你指的是谁?”海姆问。

“伊迪·阿明。”约尼说。

海姆非常震惊。他敦促约尼从脑海里打消这个念头,但是却被当作耳边风。“你不能那样做。这件事还没有经过商议,必须征求上级的批准,”海姆说。

“我不打算请示。如果阿明在现场,我就会杀了他,”约尼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从约尼的观点来看,其中的理由是不证自明的。

7年以前,他在写给图蒂的一封信里说道:“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疯狂的世界!20世纪,我们登陆月球并且有了更多的期待;20世纪,我们经历了希特勒的大屠杀,也见证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残酷。然而,我们还没有汲取教训。今天,我们依然看到比夫拉地区(位于尼日利亚东南部)的人们因为饥饿而死亡,并且没有一个人为这个丑恶的世界来弥补些什么。我们所有人——包括伊斯瑞尔和我——都忙于自己的战争,而且没有一个国家愿意和我们的军队一道,来阻止正在发生的事情。当然没有。没有人想牵连其中。人类是多么奇怪的动物啊。”31现在,他暗暗地下定决心,如果他碰到了那个叫伊迪·阿明的人,他一定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因为阿明屠杀了他成千上万的同胞,因为阿明把经过刑讯逼供的受害者从坎帕拉(乌干达首都)的尼罗河酒店的顶楼扔下。

飞机尾部有很多人已经睡着了。他们完全被这个星期以来累积的疲惫和防眩晕药片引发的困倦所征服。但是,还有很多人没有睡。有一些人在忙着检查弹药背心这样的简单工作,而另一些人在夜幕降临后的昏暗机舱里调校准星。否则,他们就无事可做,只有呆坐在那里梦想着即将到来的战斗或者在生命中经历过的事情。布克瑞斯一直坐在吉普车里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他的弹药背心和冲锋枪。他的旁边放着一挺机关枪,同时他也在研究周围士兵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