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10页)

“是你跟我说的,你说生存不易,机会有限。”

“你记住了。”

“谁跟我说话我都会记住的,谁说话我都会记住啊。”他有些发急,声音也大了。

成才指着车窗外的群山:“看见外边的山了吗?知道是什么山?”

许三多:“不知道。”

成才:“对,你那会光顾哭了。我告诉你,是咱们来时经过的山。”

许三多默默地看着成才,成才接着说:“来时我很傻,现在也不够聪明。我只是想,再经过这座山的时候,我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再经过这座山时,不能是人家要我走,是我自己要走,有一个更好的地方等着我,一种比现在还精彩的生活。”

许三多问:“走?干吗走?走到哪?”

“走回没穿这身军装的日子。许三多,两年役期很快就满了,现在有限的不光是机会,还有时间。”

许三多看看外边的山,又看看成才,因为成才传染给他共同的忧虑,那座山现在也有了特殊的意味。

列车一到站,士兵们就迅速地在山峦前安营扎寨起来,可是,野战炊事车刚刚开始准备做饭,一个参谋打团部营房里火急火燎跑了出来,说:“团长命令,遭遇敌军空袭,我方野战炊事车全部炸毁!”

士兵看看天,什么也没有:“什么空袭呀?”

“一句话就把我们炸啦?”有人问道。

“假设敌情,懂吗?各炊事班,应急作业预备!”参谋说。炊事兵只好在营房不远的空地上,刨起了土来,刨得土屑纷飞。

野战营房,墙上悬挂着大幅的团首长作战决心图,团长正和参谋长还几个连长,一块打量着眼前的沙盘,团长王庆瑞有些担心说:“基本上哪个坡都超过了咱们的火炮最大仰角,山林密布,对所有重型火炮射界也是极大障碍。”

“我车上是人,人没有最大仰角。”高城说。

王庆瑞叹口气:“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冲击坦克暂时用作火力支援,几个装甲步兵连变阵为刀锋,咱们对手这支是专业蓝军部队。”

“专业蓝军?”有人费解地问。

参谋长解释道:“每军区仅有一支,主要业务就是研究友军弱点,针对其弱点进行训练,在演习中予以致命打击。说白了,就是专业找茬部队。”

王庆瑞思索了一会儿,强调说:“这次演习的蓝军也搞得格外诡秘,咱们到现在没发现过蓝军部队的影子。他们战法缺德,已经有四支重装部队折在他们手上。”

于是都轻松不起来了,沉默地看着沙盘,似乎打算把那套沙盘装入心里。

史今正在野战的车场上调整车上的高射机枪,同时安装激光发射器。许三多悄悄地摸到他身边:“这就是激光发射器吗?”

史今点头:“别乱动,这玩意射到眼睛上也能伤人眼的。”

许三多心不在焉地把手拿开。

史今一眼看出他的心事:“心事很重嘛?”

许三多犹豫着:“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

史今笑:“可以。”

“成才要走。”许三多说。

史今果然一愣:“他告诉你的?”

许三多点点头:“他想跳槽,去红三连……你不会告诉连长吧?”

史今说:“答应你了,我就不会说的,我想他要走,有他的理由。”

“他说在七连会被埋掉,他说我把七连人都压没了。班长,我现在知道成才为什么不理我了。”

史今说:“他只是习惯了你比他差,不习惯你比他好。等他习惯了你比他好,他会理你的。”

“我不想,”许三多说,“可我不想比别人好啊……我只是想不拖后腿。我就是想干得好一点,让你提干,让你留下来!”

史今苦笑着道:“如果我真能提干,怎么还做班长?我得去军校学习,或者没提了,复员,一样的,对你来说一样的,就是走了。就是说人终归是要分手的,一起过了一关又一关,但总是要分手。成才要走,你只有希望他好,但别的做不了什么。”

许三多愤怒、无奈、沮丧:“这算什么?他要走,你也走,这算什么?”

“不算什么。你入伍时没宣过誓吗?如果不记得,咱连队门口就有。回去看看,你就知道咱们已经选择了这种生活。”

“那里边没说这个。”

“它说了你要放弃的东西,我、成才,都在里边,还有很多你很看重的人,很多事。”

“它没说明白!”

许三多执拗得让史今苦笑,史今伸了只手敲打他的头盔:“它说得很明白,而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或者我就不该跟你说?你继续那么糊里糊涂地高兴着?”

史今叹了口气,回头继续忙着自己的激光发射器:“你这样出色的士兵不该是糊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