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3/7页)

“假公济私,你们俩儿黏糊一天还没有腻歪够啊。”李明强冲田聪颖和陆建峰频频点头,言语中有玩笑也有批评的意思。

“随你怎么说。上车!”田聪颖的脸阴了下来。

“让李连长坐前面吧。”陆建峰急忙说。

“带好你的车!”田聪颖瞥了陆建峰一眼,把李明强推上了后座。她坐在李明强和胡斌的中间。

车开了。田聪颖拍了陆建峰肩膀一下,笑着说:“你知道你坐的那位置是什么角色吗?那是秘书或保卫干事坐的。首长一般坐后排,你懂吗?”

李明强从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田聪颖一眼,嘴角泛起了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他知道,田聪颖这番话,一是安慰陆建峰,别让他看着自己的爱人与别的男人挤在一起吃醋;二是给大家调侃,在李明强面前故做轻松的样子;三是表现出她和陆建峰的暧昧,偷视李明强的表情。

田聪颖看李明强没有注意自己,就故意向李明强挤了挤,说:“今天,咱这车坐的,李连长是首长位置,建峰是保卫干事,我是秘书,胡排长吗,是公务员,呵……”田聪颖一边笑一边向李明强靠,还用手直拍李明强的大腿。

李明强尽管心里感到不舒服,但他知道田聪颖是在找心理平衡,就闭上眼睛装作睡觉,由田聪颖随意挤他靠他拍他摸他。

吉普车走到东四七条胡同的学校门口,正赶上学生放学,接小孩儿的家长们推着自行车,小学生们背着小书包,熙熙攘攘,嘈嘈杂杂,将路堵得水泄不通。司机鸣着喇叭艰难地向前移动,好不容易到了人少的地方,迎面驶来了辆黑色轿车,司机说:“坏了,堵死了。”

黑色轿车挂着上海的车牌子,稳稳地停在吉普车的前面。

司机骂道:“北京本来就人多地少,还大老远地从上海把车开来,干什么呀?不是贪官,也是个烧包儿。好了,都别走了。”

说话间,轿车的前门开了,一个身着长黑呢子大衣的年轻人从车上走下来,笑着对吉普车喊:“解放军同志,我给您看着,您倒一下。”

“长大衣”一边挥手一边慢声慢气地用“南方普通话”喊:“让一让了,让一让,堵着谁也走不了,磕着谁碰着谁都划不来啊!让一让,让一让了。小朋友,慢一点儿,别碰着了啊。解放军同志,倒,倒,好,向左。好,好,向右,倒,倒。后边的大姐,麻烦您把自行车挪一挪,好,谢谢,倒,倒,向右,向右,倒,倒,好咧,停。”“长大衣”非常潇洒地向吉普车做了个停的手势,冲吉普车喊了句:“谢谢了啊。”转身上了轿车。

黑色轿车一溜烟儿离去。

“瞧,还是人家上海人,素质就是高。要是北京人,得,不知要堵到什么时候呢!”司机兴奋地说。

李明强瞥了司机一眼,嘴角泛起了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笑着说:“是啊,南方人就是活范。你左一把右一把,倒车倒得满头大汗,人家一溜烟跑了,你还得夸人家素质高。”

“哈……”全车人都笑了。

“我操,让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司机恍然大悟,抬起右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笑着说。

“南方人脑子就是活,你不服不行。唉——”陆建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明强,你知道吗?老大队长退了。”

“啊,知道,他来看我时说命令快到了。”

“我是问,你知道是谁接大队长了?”

“不是参谋长吗?”

“错!”陆建峰又转过头,重重地说:“程富荣!那个南——蛮——子!”他把“南蛮子”三个字拖得开,说得很重很响。

“怎么是他?”李明强瞪大了眼睛问。

“什么?是他?”胡斌抱住司机的座椅靠背,把头伸向陆建峰,不相信这个事实,盯着陆建峰追问,“真的是程富荣?那个王八蛋!”

“唉——我说大队长怎么能批你在这儿等一天呢?原来是他!‘老大队’和参谋长都不会这么做!”李明强说完,顿了顿,似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大家说:“怎么能选他呢?”

“就是,这人贼不地道,典型的跑官要官者!”胡斌愤愤地说。

“可不是吗?我爸当团长时,他才是一个排茬子,整天往我们家里跑!我爸说他太过分了,跟个哈巴狗似的。他整天赖在我们家里不走,烦人着呢!”田聪颖也愤愤地说。

“烦人,还气人呢!我爸当时是政委,根本看不上他。可他整天拍着我妈,阿姨长阿姨短地叫得可亲了。我爸没办法就送他去上了学,谁知这小子又投机钻营,钻进了北京。嘿,还噌、噌、噌一个劲儿地往上蹦,现在也他妈的副师职干部了。我爸一退休,他立马儿就变了,甭说再没有登我们家的门儿,在门诊部见了我妈,大姐长大姐短地叫上了,差点儿把老太太气背过气去。你们说,气人不气人,我爸退休了,我妈的辈儿也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