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杨玉萍忍受着内心的痛苦,安慰着自己的情敌。突然,她灵机一动,对卫和平说……

西流村李家一天死了三口人,由一个女人主事儿第二天就埋了,全村出动送李家的孩子上前线。故事越传越广,越传越丰富,越传越邪乎。一时间,成了方圆几十里、几百里人们议论的热门话题。

卫和平参加过表妹的婚礼,告别了舅家亲戚,在郑州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上,一上车就听到了人们的谈论。

“西流村李家那孩子叫什么来着?”一个中年男子问旁边靠窗口座位上的一位年轻人。

“哎,让他坐中间,接着讲。”另一位中年男子说。

那位青年人一边起身往中间的座位上移,一边说:“叫李明强。”

卫和平一听到“李明强”这三个字,心就“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上,瞪大了眼睛,细听那年轻人的下句。

年轻人坐下后说:“那李明强可了不得,是北京解放军总侦察大队的大队长,一个人打十几个人玩儿似的。那一天,那帮“后待”去出气,嗬,你猜怎么着,他一个扫荡腿儿就把那帮“后待”全给撩翻了。”

“尽瞎说,哪有打‘后待’的。”有人加言道。

“你看,你看。老外了不是,老外了不是。那李明强自小就没在家,农村的规矩他不懂不是,他去给‘后待’磕头,‘后待’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去打他,他能干吗?”

“那,他打了‘后待’,怎么办呢?”有人问。

“怎么办?跑呀!他一口气跑到了家门口,硬是没给‘后待’磕一个头。”

“有种!谁立的这破规矩,人家家死了人,本来就够难受了,还得给‘后待’退一步磕个头,还得挨‘后待’一顿臭揍。”

“可不是吗!那‘后待’出气,意思两下也就得了,还必须真打。不孝顺的人该打,那些孝顺的白挨多冤呀!这规矩是得改改。”

“哎,师傅,请问,您刚才说谁家死人了?”卫和平听到说人死了,就急着挤上前去问。

那年轻人抬头一看,是个漂亮的姑娘,细皮嫩肉,又说普通话,不像本地人,就问:“你是哪里人?不是我们这儿的吧?”

“我是兴隆镇的,在北京工作。”

“啊,那我告诉你。就是你们镇西流村在北京解放军总侦察大队的大队长李明强他家。李明强,你认识不?”

“嗯。”卫和平点了点头。

“哎呀,太惨了!一家三口,全死了!”那年轻人摇着头皱着眉一幅难受的样子。

“全死了?”卫和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可不是吗?三口人。他妈好一点,还是一身的病;他爸以前是个疯子,后来瘫了,躺在床上全靠他妈侍候;他哥呢是傻子,一天到晚吆喝着到处跑,挑担水都得他妈领着。这一家子,就冲他李明强一个人活呢。谁知,他又要上前线了。就这样,没指望了,他妈一包老鼠药,全交待了。”

卫和平有点站不住了,脸色苍白,浑身发软。她急忙扶住把手,靠在旁边的座位上。

“哎,接着说,他打了‘后待’,人家‘后待’干吗?不难为死他!”

“可不是吗?‘后待’们气坏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到了家,你还往哪儿跑。‘后待’们打得那个解气呀,甭提了。这么粗的镢把都用上了。”那年轻人说着,用手比画着。卫和平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妈呀,还不把人打死了,这‘后待’也太狠了!”

“他狠!你又老外了不是。那李明强是谁,是北京解放军总侦察大队的大队长。他趴在地上,运着气,‘后待’打了半个小时,硬是一点毫毛没伤着。那镢把打下去,他运气一顶,‘喀嚓’一声就断了。”

“真够厉害的了。”

“哎,这小子就是有种,自始自终,硬是没掉一滴眼泪。”

“他的心也够硬的。”

“硬!侦察兵是干什么的,经过特殊训练,杀人都不眨巴眼的。”年轻人骄傲地说,好像他就是侦察兵似的。

“后来呢?”

“后来,哎,你在北京工作,你认识卫家村在北京大学上研究生的那个叫什么平的不认识?”那年轻人突然问卫和平。

“不,不认识。”卫和平急忙摇头,说了个谎。

“也是,北京恁大。人家是研究生,你一个打工的,能认识吗?”那年轻人瞟了卫和平一眼,接着说:“就是那个什么平,披麻戴孝,突然出现了。嗬,那漂亮,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西流村的人都看傻眼了。”

“人家办丧事,她去干么?”

“哎,哎,你又老外了吧,又老外了吧。那个什么平,是李明强的媳妇。”

“什么呀?人家还上着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