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8/10页)

“啊,她,没来,没来。”赵石头谦恭地说,“谢谢您的挂念,您夫人可好。”

“好,好。我让狮子叫她去了,走,到万寿堂里坐。”牛半山冲赵石头把手一摆,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赵石头让到前面,一边走一边试探性地说:“听说你中了埋伏,受了伤,从那虎头崖上跳进了狼窝,我还真以为你——”他侧脸看了一眼赵石头,见赵石头没有反应,叹了口气,接着说:“唉,都是王雨霖、还乡团放出的风,况且,你这大半年也没一丁点儿消息。”

“我——”

“赵石头,赵石头。”赵石头刚要开口,就听到孟春桃带着哭腔的叫喊。只见孟春桃穿着一身青蓝色的碎花缎面旗袍,右手拿着一条白手娟,穿着一双圆高跟黑皮鞋,跌跌撞撞地向赵石头奔来。她抓住赵石头的双臂,一个劲地摇,张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泪水像冲破地表的山泉一下子涌了出来,怎么收也收不住。

“好了,好了。夫人啊,见了娘家人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快请赵队长进屋坐吧。”牛半山拍着孟春桃的肩膀笑着说。

“红云呢?”孟春桃根本不理会牛半山的劝告,抓着赵石头的双臂摇晃着,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在,在家哩。没来,没来。”赵石头被孟春桃摇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

“你告诉我实话,她,到底怎么样?”孟春桃像发疯了似的摇着赵石头的双臂,哭着声嘶力竭地叫道。

“她,她,怀,怀孕了。”

“怀孕了?”孟春桃一愣,又重重地晃了赵石头两下,瞪着泪眼问:“真的怀孕了?”

“真的。挺着大肚子,不方便,就,就没来。”赵石头的话也终于说利索了。

“真的?”孟春桃破泣为笑,松开抓着赵石头的双手变成双拳,像敲鼓似的擂向赵石头的胸脯:“你行啊你。”

牛半山见状,脸上掠过一丝阴云。他不是看孟春桃与赵石头过于亲密心里吃醋,而是孟春桃的肚子至今还没有动静。他见孟春桃和赵石头相对无语僵在那里,就转为笑脸,拍拍孟春桃的肩膀笑着说:“好了,好了。夫人这下心里该踏实了吧,赵石头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她媳妇儿又怀孕了。喜事儿,喜事儿啊。”

“是,喜事儿,喜事儿。”孟春桃用手娟拭干眼泪,又背过身重重地擤了几下鼻涕。牛半山趁机表示亲热地推了推赵石头说:“走,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孟春桃擦干鼻涕追上来,拉着赵石头问:“怎么回事儿呀你?大半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都说你跳崖跳进了狼窝,传得可邪乎了。”

“啊,我是跳崖了。”赵石头停顿一下,他想说他是被狼救了,突然想起刘红云对他说的话——给别人讲他们与狼的故事,别人能相信吗?人家肯定认为你是瞎编的,故弄悬虚,神化自己。孟春桃可能相信,但绝非一会儿半会儿能讲清楚。想到这儿,赵石头叹口气,把手一摊说:“可是,天不绝我,我跳下去担在树上了。瞧。”赵石头捋起右胳膊让孟春桃和牛半山看看右大臂上的枪疤,又伸出左胳膊让他们看看左小臂上的伤疤说:“两只胳膊都被子弹穿了眼,胸夹骨和左腿摔断了,养了这大半年,让你们担心了。”

“你们住在哪里?红云好吗?”孟春桃关切地问。

“我们住——住在五指山那边。”赵石头话到嘴边说了个谎,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住处,一是为了他和刘红云的安全,二是怕这帮土匪毁了溶洞里的景观。他瞥了一眼牛半山,接着说:“红云,她很好,就是行动不便。”

“好,回头儿我跟你去看她。”孟春桃真诚地说。

“啊,别,别去。”赵石头急忙摆手拒绝,又觉得不合适,红着脸说:“太远了,不方便。”

牛半山何等精明,一听就明白赵石头是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住处。他笑着打圆场说:“那是登封的地界,虽然不归王雨霖管,也不太平,等以后太平了再去看他们。”他冲孟春桃说完转向赵石头说:“你也嫑跟我客气,不管缺啥少啥,尽管跟我说,只要我这里有,就少不了你的。”

“那是,那是。”赵石头堆起笑点着头说。

牛半山见平头把茶倒好了,就冲赵石头摆了下手说:“喝茶,喝茶。”他说着也端起茶杯啜了一小口,然后见赵石头喝一口茶放下茶杯看他,就抬起右手向下压了压说:“你住在登封的地界也好,先别回来。王雨霖镇暂儿(5)正得势哩,说是给国民党中央的谁当了干儿子,硬气得很!县里省里的人都怕他三分。五指岭那边是三不管地带,好隐居,只要不暴露,等共产党、八路军回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