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6/8页)

“就是,恐怕早就进狼肚子了。”张黑子也跟着附和着说。

“说不定那狼是怕咱抢了它们的食才叫哩。”

“咱可别回去喂狼了。”

“要回去我就不干了。”

“他要让回去,咱就跑。”

乡丁们在小声议论,几个要好的已经抱成团在商量对策。

王雨霖看了看闹哄哄的队伍,又看了看天,想想常光耀的话,一咬牙愤愤地说:“走,回家!他赵石头今儿个就是不被狼吃了,疼也把他疼死了,冻也把他冻死了。”

“乡长说的极是,乡长说的极是。”常光耀上前搀着王雨霖一边向前走,一边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说。

赵石头飞身跳下悬崖,被石壁上的小树接连挂了几下跌落在谷底的一个石庵前,吓得石庵旁灌木从中的一只大黄狼“噌”地一下蹿了出来。

这只大黄狼个头很大,足有一米半长,土黄色的皮毛夹杂着黑灰色的狼豪。它的头顶长着一片核桃大小的白毛,俗称白顶门。它的脖子上也长着一圈白毛,就像是扎着一条白围巾。肚下是一片灰白的杂毛,活像一片轻飘的云。跑起来,真如腾云驾雾一般。起初,这只狼正在“山羊胡子”家下边的沟里游荡,突然听到枪声,认为是猎人发现了它,吓得一下子跑到了虎头崖下的河谷中。可是,它刚在河谷里稳下神来,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人们的吵杂声。它趴在灌木丛中,支楞着尖勺似的大耳朵倾听着崖上的动静,只听到头顶上“呼啦啦”一阵炸响,“扑”的一声落在身旁一个庞然大物,惊得它像一支离弦的箭,“噌”地一下跃出灌木丛,一口气跑到了河谷对面的山坡上。

大黄狼站在山坡上的树丛中,用它那锋利的目光注视了赵石头好一会儿,又看看虎头崖上,见没啥动静,就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山坡。它“呜欧呜欧”低叫着试探性地向赵石头躺的地方蹦了几次,突然炸起毛发,伸出血红的舌头,像箭一样扑向赵石头,两只前爪一下子按住赵石头胸脯,把它那长满钢牙的血盆大口伸向赵石头的脖子。

就在大黄狼的嘴接近赵石头脖子的一刹那,它突然停住了,竖起尖勺状的耳朵四下听听,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赵石头嗅了个遍,然后鼻头朝天发出两声撕心裂肺的嗥叫:“呜——欧——,呜——欧——”

还乡团的一队乡丁刚下到谷底,就听了大黄狼的嗥声,吓得毛骨悚然,乱作一团。与此同时,大黄狼也发现了远处有人向河谷移动,旋即又发出两声更加急促而凄厉的嗥叫:“呜欧——呜欧——”

大黄狼的嗥叫声引发了还乡团的枪声,也得到了同伴的回应;吓跑了还乡团的乡丁,唤来了自己的同伴。十几只成年狼犹如天兵天将,嗥叫着旋即飞跃到赵石头的身边。

刘红云呆坐在溶洞中,时不时地向火堆里扔进一根干柴。自从赵石头离开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没有平静下来,总有一种不祥之感,思维乱得像一团麻,怎么理也理不出一点头绪来。一会儿想李秀娟和张淑珍的惨死,一会儿想孟春桃丢失的情景,一会儿想赵石头在将军寨遭打的场面,一会儿想自己在银峒洞被抓的经历……,但是,无论想什么,都想到赵石头,赵石头时不时地就在她的思想中跳出来,浑身是血,又总是在冲她笑,弄得她坐卧不宁。躺下睡不着,坐着打瞌睡,估摸着已经大半夜了,赵石头还没有回来,她就越发地往坏处想起来,越想心里越发毛,越想越起急,索性揣上枪一瘸一拐地向溶洞外走去。

山野黑乎乎的,比进浮戏山那天夜里还要黑,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前面的路。

“噢啊,噢啊。”不知哪片山林里传来了猫头鹰那凄厉的叫声,在山野里久久地回荡,吓得刘红云打了一个哆嗦。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被浮戏山人称为“土舅子”的夜莺也跟着猫头鹰一块起哄,发出了一阵清脆婉转类似狂人的冷笑,笑得刘红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赵石头就是一个人经常在这样的夜晚出去活动的,赵石头不害怕,我也不害怕。有什么好怕的,我有枪。说不定大青他们就在附近护着我呢。”刘红云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抖了抖身子,一瘸一拐地上了路。她要去找赵石头,她不知道赵石头去的那户人家在哪里,但她知道千佛画像崖在哪里。她想,就顺着往千佛画像崖那条路走,说不定到哪里就会迎上赵石头。赵石头见了她一定很吃惊,也一定很感动,会激动地把她抱起来,背着她回来。她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有劲,没有了害怕,没有了伤疼,只有爱,只有爱情。猫头鹰凄厉的叫声,成了鼓励她的赞扬声——“好啊,好啊”。“土舅子”的冷笑,也成了文人骚客颂扬的话语——“夜莺在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