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6/9页)

栓子看着郭进宝那样子感到恶心,又气又急,手足无措。

李铁柱见状,赶紧上前拦住栓子说:“没事儿,没事儿。吃吧,尝尝。”他说着与郭进宝擦肩进窑,端出砂锅放在青石板上说:“来,都尝尝。野味……”

几个特务早已垂涎三尺了,一听此话便蜂拥上前,待李铁柱回到窑中拿出碗筷,野鸡已经被抢完了。

那两个在窑中搜查的特务,看到郭进宝吃鸡腿儿就流了口水,见李铁柱把砂锅端出窑让众人吃就冲了出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回头正好看到李铁柱手中的碗,抢过去,一人盛了一碗鸡汤……

栓子看到众人像饿狼一样把砂锅里的鸡和汤一抢而光,用右手食指点着他们数落道:“瞧瞧——您几儿那出息!”

郭进宝在李铁柱端出砂锅时,近水楼台,又撕下一只鸡翅在手,看栓子数落大家,就把鸡翅递向栓子打圆场说:“栓子,这鸡不赖,你也尝尝……”

栓子看一眼郭进宝,不好意思当众说他,就捎上众人说:“俺不吃。一帮馋虫。”他说完,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问李铁柱:“哎,柱子哥,大娘,大娘——好吗?”

“啊?噢,好——好。”李铁柱吱吱唔唔[7]地答。

栓子眼睛一亮,拉着李铁柱问:“她老人家呢?”

“在——,在——窑里。”李铁柱还是吱吱唔唔。他不想让栓子进窑洞,因为栓子知道他的底细,他怕栓子看见刘会贤。

“那俺得看看去。”栓子说着就起步进了窑洞。他与李母太熟悉了,就像进了自己家,看老娘是少不了的礼节。可他这一举动,让李铁柱大惊,赶忙跟了进去。郭进宝见状,一团疑云罩在了脸上。

窑洞里本来就暗,栓子和李铁柱两个人进来,又遮住了大部分光线。栓子对着昏暗的窑洞大声地说:“大娘,大娘!俺是栓子,张家的栓子呀!”

李母赶快站起来,向前蹒跚着迎两步说:“哦,是——是栓子啊。”

栓子快步上前拉着李母的手说:“是俺。大娘,大半年不见了,您老可好啊?”

“好,好。”李母抖着老榆树皮似的双手说。

“这位是——?”郭进宝这时出现在了栓子和李铁柱的身后,一边观望窑洞一边问。他第一次进窑洞就感觉窑里光线不好,有两个特务在搜,他就没有在意,一心都在吃野鸡上。刚才看到栓子和李铁柱慌里慌张进了窑,又听说窑里还有两个人,就跟了进来,想看个究竟。

栓子拉着李母对郭进宝说:“这是李大娘。”

郭进宝侧过头看着床上的刘会贤说:“我问的是床上那位。”

李铁柱急忙说:“是,是俺秀子。她——病了。”

栓子闻听此言,才发现床上的刘会贤,像小学生办了错事似的说:“啊?啊——是嫂子啊,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走走走,咱出去说话。”栓子说着推着郭进宝就往外走。李铁柱回头望了一眼刘会贤,双手扶着母亲的两臂重重地抱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三人到了院子,正好几个特务在拨弄铁丝上挂着的山鸡和野兔,一个特务说:“瞧瞧人家,比咱强多了,一天打这么多猎物,一年能挣多少钱啊!”

“就是,人家天天都有肉吃。”另一个特务附和着说。

李铁柱听了特务的议论,笑着说:“是夜儿黑[8]山那边打仗,猎物吓得都跑到这边了,才套住镇些儿[9]。平时,几天也套不住一个。”

“这一天套住的,比俺家一年吃的肉都多。”瘦猴惋惜地摸着一只山野说。

郭进宝晃着膀子走上前,抓着一只野兔,抖动着腮帮子上的土鳖说:“栓子,借你个面子,咱带一只回去孝敬孝敬俺叔。”说着就摘。栓子一看郭进宝哪里是借他的面子,分明是抢,急忙上前拦住道:“你弄啥哩?人家指着这儿过日子呢!”

李铁柱见郭进宝一下子变了脸色,赶上前去摘下野鸡和野兔递给郭进宝说:“带上,都带上,快过年了,算俺送您的年货。以后想吃,您就找栓子。”他说着拍了下栓子的肩膀,“你提早给俺说。”

“谢了。”郭进宝接过野鸡和野兔,心里乐开了花,转手递给一个特务说:“拿上。”然后冲众人挺起胸脯喊:“有情况吗?”

“没有。”众人异口同声地答。

“没有,走。”郭进宝把手一挥,腮帮子上的土鳖跳两下,众人就哗啦啦地向柴门涌去。

李铁柱长长地出一口,心想,破财免灾,破财免灾,赶快走吧。

栓子最后一个离开,他拉着李铁柱的胳膊说:“俺就不给大娘告别了,让你抛撒[10]恁些[11]东西,心里不是个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