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全书完)(第2/4页)

等到了地方,公孙珣却居然还在处置公务——原来,几位在外抚慰、都督南方各处的重臣都有借着汇报情况的称贺文书至此,燕公自然要亲自批示回复,然后准备随着原定封赏一起发回。而其中,关云长更是在文书中专门夹了一封让燕公本人颇感兴趣的军报,乃是说这位关镇东之前亲自提水师南下,终于在会稽外海围住了自己多年‘故人’于毒,逼得后者投海自尽的事情,也是让公孙珣念及往事,连连感慨。

当然了,旨意既然到了,公孙珣自然也就停下了这些,而士燮却也不敢让公孙珣跪接册封……开什么玩笑,如今满城皆是燕臣燕军,连些许新到百姓也都是燕臣家眷,甚至就连士燮待会也得变燕臣,那副样子,演给谁看?

于是乎,二人干脆一个立在案前,一个坐在案后;一个读,一个听……如此罢了。

“朕在位十载,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忠臣用命,危而复存。然仰瞻天文,俯察民心,炎精之数既终,行运在乎公孙氏。是以燕公既树神武之绩,又光曜明德以应其期,历数昭明,信可知矣。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朕羡而慕焉,今其追踵尧典,禅位于燕公。”

“还不错。”已经换上天子服饰,唯独没有加天子十二旒冕的公孙珣听完这旨意,倒是微微颔首。“算是有几分真情实意了……凭此言语,将来足以换个差不多的谥号了。”

言至此处,其人顺势看向了身侧侍立的公孙定,后者会意,即刻俯首称是。

“而且,也用不着如此严肃。”公孙珣站起身来复又环顾左右众人而笑。“今日不过一家一姓之更,算不上什么大事。何况燕之气象,本出旧汉,宛如青出于蓝,既有为政之履新,亦不失汉之旧廓……所谓汉之四百年,人心浸染,刘氏之德虽尽,汉之强盛却不可能抹去,你我之众,虽承天命而立燕,却也是地道的汉人、汉臣,将来在这种事情上,应该免去避讳,以示汉燕之承序。”

候在此处的文武,自士燮以下,纷纷俯首称命。

而燕公既然有了定语,士燮复又匆匆宣读了一遍本就是王象所拟的那封‘册封天子’的官样旨意,众人大略听完便不再耽搁,而是直接簇拥着燕公出门而去。

所谓禅让仪式,其实就是那回事——汉帝刘协祭祀祖宗天地,然后下旨‘册封天子’,燕公公孙珣收到旨意,赶到北面受禅坛推辞,双方三辞三让,然后公孙珣就在坛上下拜,并由刘协帮忙给他加上天子十二旒冕,随即汉帝也褪去天子冠冕,并在下坛之后反向行礼,到此为止,便算是禅让成功了。

最后等已经成为天子的燕公在坛上祭祀天地,告知皇天后土,礼毕归来,燕汉之易,便成定局。

不过,且不提典礼之事,公孙珣出的门来,上来便公然违背了仪制——他拒绝了乘车,转而骑白马配断刃,昂然走铜驼大街,而周围居然无人敢劝。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要在洛阳举行这个典礼的缘故了,洛阳没有多余居民,上下俱属燕之腹心军吏,是不需要承担什么表演风险的。

而既然上马出门,沿途所见,自大司马、大都督吕范以及另一位都督公孙越以下,各处军将、小国使者,以及譬如莫户袧之流的边地臣属;还有贾诩、审配、娄圭、王修、程普、戏忠等相国以下,此时在洛阳的内外官吏,早已经按品制地位相侯道旁,却是纷纷屏声息气,在沿途白马义从的遮蔽下弃车上白马随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在南宫旧址西侧转向北面,待出洛阳北面夏门,又有高顺、张辽、成廉、田豫、田畴、杨开、宇文黑獭、于夫罗诸将各领所部精选骑步精锐,铠甲白刃耀眼,金鼓旌旗猎猎,数万之众随行护佑。

数万人沿途走来,初时严肃紧张,但越走越快,越走越轻松,等来到城北那座三层土坛之前后,眼见着四面八方皆为燕军,入目所见皆为燕土,官吏军将皆为燕臣,却是纷纷扬扬,彻底无虞,至于心胸开张,再无疑惧。

同样没了多余念想的还有站在台上的天子刘协,其人恍惚之中,遥见何止数万人马,俱为良臣虎将,忠臣勇士,其中多少堪比萧何、张良、韩信、卫霍之属,却皆是燕国之列,而这却只是燕国的一部分臣属罢了……也是彻底放下了最后一丝念想。

下午时分,大队人马来到禅让坛前,先是兵马士卒纷纷环绕四面列阵;然后是白马义从纷纷持械占据接管坛上坛下,以做仪仗;接着,燕国重臣、大将纷纷登坛替下所谓‘汉室公卿’,军将官吏也迫不及待自按品级环绕受禅台立定……等到最后,自然是燕公本人在万众瞩目之下,扶着那柄断刃缓步登台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