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南阳龙虎方争斗(第4/5页)

事实上,随着蒋钦手下深通水性之人于重赏之下牵着绳子下水,于洪峰中游到对岸,立桩成功,全军上下一时欢欣鼓舞。

“过河!”孙坚毫不犹豫下达了军令。

随即,其人披甲亲卫先行持矛护送着军中唯一一杆大旗走上摇摇晃晃的浮桥,以作先导……然而,前面几步因为有河堤下的木桩、绳索固定的缘故,还算勉强能行,可走到一半河中心的时候,忽然间上游一股小浪卷来,这种用草席卷着芦苇弄成的浮桥便即刻随着下方水势翻腾了起来,最前方七八名负甲持矛的亲卫几乎是瞬间不能站稳,直接如木制动物牌一样连番卷倒,并一头栽入河中。

考虑到他们身上的铁甲以及此时洪峰之下的浑浊河水,可以想象,这些孙坚身侧最信任最出众的武士已经不可能再存活了。

实际上,唯一起伏可见的,正是孙坚的那杆大旗旗杆。

原本一片欢腾的河堤上一时哑然,士卒们理所当然的畏缩了起来。

朱治张了张嘴,之前激起的半腔豪气也瞬间被浇灭,却是准备上前再劝孙坚转向蔡阳,他已经不指望能在天黑前赶到蔡阳了,但如此奇袭,只要能有数千敢战之士摸到蔡阳城下,此战还是有的说的。

然而,朱君理抬起头来,却愕然发现,孙文台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外面的罩袍,罩袍下的甲胄,一一去掉,然后孙文台居然只穿里面未染色的单衣,裹着赤帻拄着古锭刀,迎着雨水立在河堤上,昂然四顾:“诸君!尔等可有我江东乡人,在乡中闻我名声,随我至中原寻功名的吗?”

众人愕然失神,朱君理原本准备的劝说话语也被堵在喉咙,反而是直接和祖茂一起在泥泞的河堤上跪倒称命……他们二人,一个豫章人一个吴郡人,正是孙坚口中所言那种人。

非只是二人,周围将士中不少人,也都纷纷下跪。

“可有徐扬男儿,豪侠不束,出身草莽,因为乱世中无人愿纳,唯独我孙坚素来轻剽,又是江东野人,所以一路寻来,以性命相托的吗?”

蒋钦率众俯身称命,而李通稍作犹豫,也率本部俯身。

“可有出身荆南湿热之地,先见我跨郡讨伐四面匪徒,后闻我北上跨州讨董,觉得我还算是个不负国家之人,为义气弃家而从的吗?”

黄盖也率众俯身称命。

“只今日景象……我孙坚足矣!”孙坚望着雨水中目视之内再无站立之人,却是在河堤上放声奋力而言。“世人都嘲讽我们南人轻剽无谋,轻生轻死,却不知道我们为何轻生轻死?天下万事万物,功名利禄,乃至于所谓大义豪气,都没有一个是我们南人的,我们生无一物,唯独一命而已,如果不去拿命博,如何能得其中一二?”

雨水淅沥沥不停,淯水翻滚不止,河堤上,朱治以下,众人多已经粗气连连。

“当日在陈郡,我许你们以富贵、以名耀归乡,可今日我却要告诉你们,刘表、吕布在邓县,不让我们回去,也不许我们自取富贵名耀……而不许我们,我们便要以命相博!”孙坚厉声连连,嗓音几乎嘶哑。“今日并无他言,光武之灵就在蔡阳,若他觉得我孙坚该死,便让我死于蔡阳,若他属意于我,便让我平安渡河到邓县,以期待大胜!而尔等,愿从我者,全都卸去甲胄,扔下长兵,将性命交于我手,随我渡河作战!不愿从我者,自去,自去!”

言罢,其人只带古锭刀,复又拾起地上随身那份裹在竹筒里的食水,直接转身踏上了刚刚淹没了他数名亲信甲士的翻腾浮桥。

朱治第一个站起身来,直接开始急促脱身上甲胄,而摸到头上代表了中郎将身份的鹖冠之时,其人却是停都不停,直接解开鹖冠,掷在烂泥之上,然后披头散发之下跃上卷席之桥,与诸将一起追上孙坚。

白衣短兵,轻松得渡,等到对岸,朱君理更是回身拔刀:“诸君看到了吗?君侯自有光武天命,此战吾辈唯有一往无前!”

三军振奋,纷纷渡河,而孙坚头都不回,便顺着白日最后余光冒雨从西岸顺大堤继续前行了。

就这样,等到天色漆黑之后不久,前军却是摸到了位于河畔的鄾聚,鄾是春秋时属于邓地的一个古国,留有小城,但由于此地距离邓县城下不过三四里,城池也破落,所以只有数百军士驻扎,兼借着城池之便做一个临时后勤营地罢了……而雨夜之中,刘表军猝不及防,却是被孙坚迎头拿下。

随即,驻军俘虏被全部处斩,孙坚以此为据点,收拢后续部队,兼做休整。

与此同时,邓县方向依旧毫无动静。

等到午夜时分,全军饮食饮水完毕,鄾聚小城的部队也收拢了万众以上……一万八千之众,一日苦行军一次渡河后只剩如此,从军事角度而言,不知道是值得称赞还是感叹……不过,孙文台依旧混不在意,其人复又将伤员留下,然后也不装备在鄾聚中缴获的甲胄等物,直接素衣赤帻,继续冒雨提刀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