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请降须受缚(第3/4页)

逆流之人,当然是显眼的。

之前赵云部的骑兵发现陈宫,便是如此。

“正其衣冠,敛容下葬。”公孙珣对着被抬来的陈宫尸首并未有太多感慨,只是看到对方散发遮面赴死,知道对方是一个没有逃避责任的人,所以暂且驻足,并予以了应有的尊重而已,然后便继续打马向前,边行边问。“听说俘虏了是仪?他口称自己是被俘,而非是降?”

“是!君侯可要见一见?”

“暂时不用,不然岂不是逼他去死?一个书生而已,何至于此?”

“……”

“看旗号,那边聚众抵抗的是于禁?”公孙珣忽然再度驻足。

“回禀君候,正是于文则!”旁边自然有人回复。

“告诉云长,遣人去劝降,若不应,即刻强攻。”公孙珣难得冷笑一声。“可惜令明不在,否则便让他去了。”

周边众人并不知晓公孙珣的冷笑话,但却对于禁的逆流之举有些看法。

“这个于文则未必会降。”尽发后军至此,却发现大局已定,然后干脆随从在公孙珣身侧的审配微微蹙眉。

“为何?”公孙珣略显不解。

“君侯请看,”审配指着前方战场感慨言道。“我军压上之后,袁军已然全军皆溃,各处大将皆走,如此情境,若是咱们前军诸部能奋力向前,配合前方骑兵,必然能造成大量降服,可如今被这个于禁在前面这么冒死一拦,我军前锋到多有被阻拦的意思,那么袁军后方便只有两万骑兵了……十万之众,十来里地路,让两万骑兵去抓,到底降服、擒获多少呢?”

“正南是说他是个忠臣,此举是绝境下的尽力而为?”公孙珣稍微一怔。“和文丑之前一样?”

“正是此意。”审配正色作答。

“倒也未必全然如此吧?”董昭嘿然一笑,却是有些不以为然。“看看其他地方便知道了,袁军各处将领,若非我军围住,否则极少有降服者,这难道个个都是忠烈之臣吗?无外乎是他们家人俱在邺城,宗族俱在地方,生怕此地降了而袁绍又一时难覆,反而平白葬送了家族,而等到全军围上,他们又如常人一般求生而惧死……”

“故此,公仁以为此人一定会降了?”审配蹙眉以对。

“非是此言。”董昭长叹一声。“只是想说其人若是不降,也未必就是忠烈而已,而若即刻降服,也未必就是不忠,譬如三日前的文丑……总之,人心难测,事有所成便可,何必强论忠奸昏明?”

审配愈发蹙眉,但却只是沉默。

毕竟,他与董昭俱是元从之人,相熟许久,而且最近数年,他们二人皆是独自镇守地方,又是邻郡,多少有些交往。而如今大局已定,众人不过见到陈宫尸首和于禁逆流之举,宛如隔岸观火一般随意闲谈而已,所以虽然有些不认可对方话中之意,却也愿意容忍一二。

倒是田丰,此言听得不顺耳,忍不住插嘴反驳:“如董府君所言,忠孝节义,便无可取之处了?”

“元皓误会了。”公孙珣忽然插嘴,打断了几名重臣的‘闲谈’。“公仁没有贬斥道德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想说,相较于实务,有些东西未免虚幻无定……忠孝节义,人人敬服,但谁来定夺?靠着门第让同乡吹捧吗?如今乱世,咱们这些居于上位者的人再看这些东西,可以敬,可以尊,却不能再拿这些作为绝对倚仗了!而且再说了,真正忠义之人,行忠义之举,难道是给别人看的吗?还是要以此图利?”

这下,便是田丰也肃容起来了。

而须臾后,前方传令的哨骑匆匆回报,说是关羽派人去劝降于禁,于禁既未答应,也未驳斥,只是要与卫将军约定三事,方可投降。

“不许!”公孙珣当即黑了脸。“我也不听……告诉彼辈,即刻投降,否则立即进攻!有什么言语,弃械受缚之后再来我跟前说!”

哨骑匆匆而去,而这一次,于禁望着周围越聚越多且越发不耐的敌军,却是终于长叹一声,弃械受缚了。然后前军自然继续南压,后军自然接手俘虏,而于文则也被捆缚着带到了公孙珣身前。

“你之前想说什么话,现在说来。”公孙珣被对方之前的举动给弄的有气,所以根本懒得下马。

“罪将之前只是想求卫将军几件事情而已。”于禁罩袍、盔甲俱被卸去,浑身捆缚严密,只能艰难立在马前言道。“其一,请卫将军不要杀降……”

话音未落,倒是旁边的沮宗不耐了起来,其人直接上前呵斥:“我家君候何时杀过降?简直可笑。”

“生死之间,不敢不虑罢了。”于禁望着沮宗认真言道。“且若非是信得过卫将军,我又如何会最终不论而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