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赴阵犹遮面(第3/4页)

后者完全没有保护,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铁流所淹没。

一时间,于禁和他少许前军以及部分侍卫结成的这个矛阵,宛如迎着洪水的一块顽石,洪水无法摧毁它,却可以轻易绕到他背后,去继续冲垮一切,并最终使得这块石头的努力化为乌有。

这就是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这个兵种的机动性从来都不是战略上的,而是战术上的。这也是徐荣徐伯进的作用,公孙珣将这最要命的一击交给这个人,是因为他有着丰富的大规模骑兵作战经验,面对着于禁这样可能突兀出现的对手,他不会犯错,不会纠缠,他知道什么才是骑兵的胜利。

由于白马义从的存在,仿佛镶了一个白边的铁流继续滚滚向前,卷起的事物也越来越多,战场上,成千上万的袁军败兵宛如泡沫一般被滚滚奔驰起来的上万骑兵拍打在左右两岸,然后又带走了一片片岸边的沙土……先是袁绍、陈宫、于禁,然后是中军处偏后方的郗虑、是仪、陈琳、荀堪等文士,几乎所有人都目睹了这支强大骑兵的力量,看着对方宛如洪水猛兽一般的表现而惊愕目瞪口呆,却偏偏又无能为力。

这个时候,真正能拯救局势的并不是笨重的中军,而是另外两拨人,一拨是袁军右翼被徐荣的这万骑铁流所隔开的鞠义、李进二部,一拨是后军的沮授、韩猛所部。

毕竟,徐荣的进军路线正是之前袁军所设计的那个巨大的空虚地带,所以此时袁军唯一的自我拯救方式就是按照原计划完成那个铁桶阵。

可是,袁军东面那个针对骑兵的三角步兵大阵,在失去了拖在身后的于禁部以后,不仅仅是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战术威力,更是失去了一个战略支点……一个三角形失去了一个点,根本就是质的变化,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它没有了战略上的稳定性,及其容易被挤压变形。

所以,面对着正前方徐晃的全力压上,面对着内侧徐荣一万余铁骑的强势突入,面对着外侧数量也足足有八千骑的韩当部奋力包抄,被挤压在中间的鞠义和李进根本不敢动弹,这两个沙场宿将心里非常清楚,他们一旦移动,就会被三面带来的压力一起挤压,然后失去维持阵型的力量,最终沦为被屠杀的对象。

至于沮授所部的后军,作为兜底者,在原本在计划中,面对着一个尽全力而为的陷阱,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公孙珣给突破成功,此时失去了一侧的保护,又有什么资格去拦住这么多已经冲起来的骑兵与无数溃兵呢?

一个勉强凑成的铁桶阵,一旦失去了一块铁板,便不可能再盛水,有些事情从于禁脱离原位以后就已经被注定了!

实际上,最后兜底的犹然有两部甲士,正当面乃是韩猛亲自带领,最外侧的却是沮授之子沮鹄所领,二将一个奋勇向前,试图螳臂当车,为张飞轻易所挑杀;另一个,面对着韩当从侧翼包裹而来的滚滚铁流,却是在惊慌之下直接选择了后撤,然后淹没于乱军之中。

至于后军大将沮授,在一辆高大战车之上亲眼望见韩当所部轻易淹没了自己儿子的所在,并汇集了徐荣中突大队以后,眼眶泛红之余,却只是下令后军以自己为中心,外矛内弓,开始设置圆形防御阵地。

这是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拦对方骑兵后的无奈之举……如此或许还能接应一下袁绍和主力部队的后撤。

然而,哪怕是忍着对亲子安危的担忧作出如此尽职尽责之举,却仅仅是换来也许二字罢了,因为徐荣与韩当成功汇合以后,总数达到两万的骑兵并没有任何停止的意思,他们开始自东向西,从沮授身侧、从袁军后方,尝试真正的大规模绕后包抄!

“子伯把握临战之机的水准已经到了极致。”下午阳光之下,远远未到傍晚时分的时候,公孙珣便听到了前线翎羽卫士关于韩当与徐荣合流的汇报,却是率先当众称赞了一句娄圭,然后才重新起身上马。“今日听到他说可以出兵,我便知道大局已定……走吧!摇动旗帜!全军擂鼓!传令程德谋与审正南,自西向东,自南至北,全军压上……今日一战务必要成大功!”

众人不敢怠慢,自娄圭、关羽以下,尽数上马,然后随公孙珣一起亲自催动全军向前。十万之众,一拥而上,原来只是骑兵的滚滚铁流瞬间演化成了铺天盖地的怒海波涛。

而就在这时,面对着如此场景,已经心乱如麻、手脚冰凉的袁绍却陡然间听到了耳畔的鸣锣声。

鸣锣亦称鸣金,乃是撤军之号。

袁绍有些眼神涣散的看向了发出此令的陈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公且退。”出乎意料,陈公台此时居然神色清明,指挥调度明确,其人先对袁绍微微示意,复又指向了被他喊来的部将吕翔。“吕校尉,前军交与我,你来主持中军,务必护送主公与中军后方诸位先生退往梁期……此战固然已败,但梁期城距此只有十余里而已,对方杀伤有限,而中军甲仗俱全,全速而走的话退入城中不是什么难事,请你务必尽人臣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