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毫端千黜是春秋(第3/6页)

于是乎,双方一开始战斗激烈,甚至于李进的兵马奔袭而来,本就有些疲惫,外加些许数量劣势,反而处于下风;但战到入夜,张飞所部连战十余日的深层疲惫与乌合之众的姿态展露无疑,李进亲自持矛大呼向前,钜鹿郡南的六七千宗贼则彻底崩殂,全军溃逃!

天色昏暗,事不可为,关羽、张飞便是想用斩首战术都寻不到对象,只能各自收兵后撤,尤其是张益德,其部毫无纪律,想要收拢竟然只能返回身后数十里的鸡泽,甚至曲梁城才有希望,倒也堪称十足十的败仗了。

而随后数日,只见袁军源源不断,密密麻麻,却是重新归来,而且这一次非但兵精粮足,气势更盛,却还有数万新收降的南太行山匪随从而来,人数更众……实际上,袁本初发文其人治下三州一十九郡国各处官吏的运粮、动员文书,还有要求曹操北上陈留和张杨一起覆灭逃窜到黄河边缘的于毒时,干脆公开自称五十万大军!

这个数字自然是虚的,但据审配在城上观察,城下兵马确实更胜之前一次,应该不下十万之数,而若是算起各地动员起来的运粮民夫,恐怕三十万之数总是有的。

“邯郸最危险的时候到了。”曲梁城西面城墙之上,望着前方因为秋日水涨而水天一色的鸡泽,董公仁难得面色严肃至极,配合着他一张黑脸,就更显的瘆人了。“邯郸城被沮授拖着,相持了数月,城中兵马、百姓虽然无破城之危,却也不能轻易出城活动,反而要防备不停,此时其实已经疲敝至极,而袁绍卷土重来,更兼秋粮入库,根基深厚,气势正盛,而且他在梁期城数月,必然也已经有了些攻城的筹备……说不定便能直接攻城!而关云长虽然骁勇,又怎么可能轻易逆势而为呢?”

张飞想起之前自己的兵马被李进轻松大破,也是无可辩驳:“兵马疲敝,确实无奈……不过,也是我失机在先,若是当日没有烧掉浮桥,何至于此?”

“此事与烧桥无关。”董昭依旧黑面冷颜。“而是说世间之事,各有规律,恰如海水潮涨潮落,也如河泽之水秋盛而冬涸……现如今,便是彼方真正最盛之时,而邯郸最弱之时;至于稍待半月,甚至更少时日,君侯引大军至此,便是我方最盛,而彼方渐渐势弱之时了。这些事情,本就在计算之中,至于我等个人,居于大势之中,真正能做的,无外乎是我之衰势逢彼之盛势之时,尽全力维持一二;而我之盛势逢彼之衰势之时,能摧枯拉朽,多胜三分,从而早些让风波平息,世态安稳,如此而已。当然,想来以关云长与审正南之智,也该早有所料,并早已经准备好各尽其责了。”

张飞缓缓而叹。

“之前数月,在后方梁期城那里,早已经伐木制作云梯、撞木无数,此番专程运来。”邯郸城下,去而复返的袁绍居于将台之上,虽然兵马看起来更盛,但其人却并无骄矜之色,反而因为公孙珣指日可待变得格外严肃与小心起来。“得蒙沮公与辛苦在此维持,不但保住大营,而且邯郸守军也已经疲惫不堪,正该一鼓而下……鞠将军!”

鞠义闻言立即出列。

“关云长三千兵马,依然在城外互成犄角,你之前路上寻我,我让你今日再言……所以,你以为该当如何?”袁绍冷冷相询。

“属下以为,当不惜城上弓弩压制,不计死伤,反以弓弩制之!”鞠义昂首自若,其人的凉州口音一时让将台上的无数军官、幕僚纷纷侧目。“之前败走,便是我军自以为兵马无数,凡事皆求完全,尽用些花里胡哨却不中用的计策,这才被关云长所制……其实,关云长确实难得熊虎之将,兼智力卓绝,但若能不计死伤,以命换命,其人未必不能制,邯郸城也或许早已攻下,何至于今日尚在城下无能为?!”

旁边陈宫、辛评,还有此时军中最大的功臣沮授同时色变,便是许子远也都冷冷的瞥了这个武夫一眼。

而鞠义理都不理,却是兀自看向袁绍请战道:“若明公愿与属下两千甲士,四千弓弩手,并不以损伤而论,则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关云长绝不能耽误攻城!”

“好!”袁绍同样没有理会那些被冒犯的谋士们,而是同样扬声相对。“有件事,却要与诸位将军说一说……白马贼窃国大盗,以至于汉室权柄旁落,我既为车骑将军,受三州一十九郡公推伐贼,总要有些一时权宜之举……须知,军功当封爵!”

此言一出,鞠义先是和周围人一样目瞪口呆,却又欣喜若狂,直接跪地而言:“明公见谅……主公见谅!属下族中本是平原大族,数十载前因罪……因故迁徙凉州,天下乱后方才回到河北投军……若能为平原一亭侯,则臣虽死亦能对先人,可谓此生无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