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寸心自许尚如丹(第3/4页)

孙坚当即讪讪:“国傅请讲。”

“骆国相既然身死,多说无益。”韩拓面无表情言道。“而其人原本养有一子一女,儿子又早夭,故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养大在身旁,可今年才十一岁,随其母……”

“我来养。”孙坚赶紧言道。“其母我来娶,一定要将他的孤女养大成人,嫁一个好人家。”

“杀其父,夺其国,娶其妻,养其女吗?”韩拓忽然反问道。“将军以为这算是恩德?”

孙坚身后等人俱皆愤怒,因为按照风俗来看,尤其是江东风俗,这确实算是恩德。

然而,孙文台却再度制止了自己的属下:“那国傅觉得该怎么办?”

“我侄子韩锐乃是卫将军、刘豫州的同门,所以在卫将军麾下颇得重用,最近刚刚署任了长安令,我想派家人送骆相的遗孀、遗女经洛阳去长安……请将军派兵护送。”韩拓缓缓而答。“如此我也算是能不负故人了。”

孙坚低头干笑:“国傅就这么信不过我吗?其实,何止是骆君遗属,便是国傅想走,我也无话可说……”

“这倒不必了。”韩拓摇头不止。“若是以往倒也罢了,我巴不得赶紧离开中原往长安寻我侄子安身养老,可如今天下大乱,陈国这里国主既死,国相也亡,我身为国中唯一两千石,除非身死,岂能无诏而走?”

孙坚无可奈何,只能颔首:“其实轘辕关如今已经在河南尹段煨手中,距此五百里而已……国傅便让家人带上骆君遗属往彼处去,我再引一队骑兵亲自护送,早晚二十日就能入关,一个月就能得到回信,如何?”

韩拓微微一拱手,却干脆带着一些吏员转身告辞了。

而眼见着其人年迈体衰,行走缓慢,许久方才转身离开仓储,孙坚以下俱皆无言。

而一直到其人消失不见后许久,朱治方才在仓储门内蹙眉拱手相谏:“君侯,此人明显是心存怨气,一开始在城门外请降时还好,到后来根本压制不住,倚老卖老……还是赶紧罢免其人,并传书后将军,委任一位信的过之人为国相才好。”

“传书南阳是一定的。”孙坚面色阴郁。“但如今陈王、陈相全都死于非命,偏偏二者相得之余素为国中拥戴,我若是再将这位国傅罢免了,此地人心如何收拾?君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是豫州刺史,难道可以不顾及这些吗?”

朱治闻言一声叹气,并未多言,倒是旁边孙静忍不住蹙眉插了句嘴:“其实兄长,之前我便想与你说,只是因为进军太速没来得及而已……这两件事都非同小可,陈王是董卓乱后第一个死于非命的刘氏诸侯王;而骆君的事情更是坏到了极致,哪里有装作客人去拜访,然后席中突然一刀杀了的?这算什么事,天下有这样的事情?!”

孙坚愈发气血上涌,却又难堪到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不怪君侯。”吴景见状赶紧插嘴劝说。“陈王是他非要亲自上阵,以至于中流矢而亡;这个骆俊本是江东乡人,君侯之前还指望引为臂助呢,谁也不愿意他死的……是袁术派人杀的。”

“且不说此事。”孙坚强压郁气,无奈向朱治询问道。“君理,你说骆君那里我要不要去祭拜一下?”

“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再提此事,假装没这事最好。”朱治勉力劝道。“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然的话,反而会被人以为这就是君侯做的呢!”

“我要是提刺客的人头去祭拜骆君呢?”孙坚咬牙切齿。“那人不是和他的十几个伴当在城南等着领赏吗?”

“那就更洗不清了。”朱治也是无奈。“而且刺客是后将军的人,若杀了……”

孙坚不由冷笑,却是将目光对准了身侧的祖茂,祖大荣怔了一下,旋即醒悟,便立即扶刀而去了。

“君侯。”朱治无奈至极。

“我只杀人,不声张也不祭拜。”这头江东猛虎无力挥手,却是将目光对准了身前面积巨大的仓储之地,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就按你说的,该干嘛干嘛吧!”

朱治等人赶紧俯首。

然而,未及众人抬头,却又闻得孙坚一声嗤笑:“可便是如此,接下来也是为难……陈国打得太快,我还没想好该如何与孟德相对呢!但其人所据梁国和沛北就在眼前了。”

这下子,黄盖、朱治、蒋钦等人也是纷纷沉默。

不过,事实证明,孙文台没有做好准备,失去袁绍庇佑从而陷入绝境的曹孟德却早有准备了。

就在陈县陷落的第四日,也就是三月初六,曹操便有书信快马从西北面的梁国送来,孙坚打开信封,却只见一张白纸上正面只写有一句话而已:

“当日緱氏山上齿序分明,兄长弟两月,故君为兄,我为弟,今刀兵相见,弟不可不退避三舍,以了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