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汉兵奋迅如霹雳(第3/4页)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比你智计高明?”公孙珣失笑对道。

“将军洞察人心,今日抹书间韩遂实乃我生平所见绝妙之策……”

“我之前便说了,这是小道,韩遂等人自生嫌隙,有无此书他们都不会团结一致的……所谓智计高明之处,在于洞察人心与形势,然后再根据形势与对手制定最佳策略。”公孙珣不以为然道。“这才叫真正智计。”

“若如此。”贾诩侧身坐在榻上拢手言道。“今日君侯临阵观敌虚实,也可以称之为智计高明了吧?为何一定要再问一遍属下呢?”

“因为足下确实是智计绝高之人,有你一言,我才能下定决心。”公孙珣回复的非常利索。

贾诩苦笑:“如此,便又绕回来了……我还是不懂,将军为何会看中我,只因为当日阎叔德对将军夸赞了我一次吗?”

“我也不懂……文和。”公孙珣闻言不由肃容感慨。“我对你情真意切,为何你却屡屡装聋作哑?甚至之前夺取兵权之时还对董仲颖有所暗示?我哪里不如董卓,只因为他是你凉州乡人吗?”

贾诩也顿时肃容,半晌方才应声:“人非草木,将军对我的雍容与大度,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也正是因为人非草木,无能为之时,只能以亲疏远近而有所为,层层推之……那日是我的错,但请将军明鉴,我并没有半分悖逆将军,有所不利的意思。”

说着,贾文和居然是下地躬身大拜,以作谢罪。

公孙珣摇头失笑:“起来吧,当日不追究你,今日莫非还要纠缠这事不成?坐回来,咱们接着说。”

“将军不要笑,”贾诩坐回远处,却不由叹气道。“我一个背井离乡之人,凡四十载,一半在凉州,此乃我故土所在;一半在司隶,我受汉恩,出仕宦游在彼处……这两个地方,将军固然神武,可真能有所为吗?”

“为何我不能有所为?”公孙珣收起笑意,沉默了片刻,方才反问。

“我在太尉府兵曹数年,虽然蹉跎,却能有所见识,将军的布置也自然一清二楚……幽州为根基,冀州有落子,此番将军入洛,难道不是要乱中取物,以谋冀州事,然后规大河之北,自成形势吗?”贾诩轻声反问道。“这中间,可有凉州事?可有司隶事?至于说董公……将军,如今凉州的事情,不是皇甫公便是董公,而皇甫公却已无进取之心,董公难道不是唯一之选吗?”

“但你的董公那日被我压制,却只是望吕布这一勇之夫出神,而视你这个早早提醒他之人为无物……这种人,一朝得势,真能有所为吗?”公孙珣嗤笑反问。“而且,我今日在此,难道不正是在为凉州与司隶事?你总不会因为韩遂那些竖夫是你乡人,便反而觉得我是仇眦吧?”

贾诩一时摇头:“不至于此……但将军也不必诳我,今日之战,固然能驱叛军使关中平安一时,可凉州事,哪里是一战能平的?须整顿大局,再回首为之。”

“将来我必为之。”公孙珣昂然作答。

贾诩登时摇头:“将军都要走的人了,如何还能为之?”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公孙珣不以为然道。

“若非洛阳变故,将军何至于突然改缓为急?”贾诩不以为然道。“之前盖元固与君侯信使齐至,今日又有信来……必然是要急击而走。”

“为何一定是洛阳事?”公孙珣愈发好奇。

“总不能是幽州事吧?”贾诩摊手反问。“若如此,将军早就将帅印给皇甫公了吧?哪里会有余力在这里布置决战事宜?”

“不想贾文和也有看错人的时候。”公孙珣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却是忽然将自己面前刚刚写好的书信转向推了过去。“之前盖勋与我义从到来,乃是说幽州乌桓、鲜卑作乱,隔断辽东。至于洛阳,反而一切安好,天子清醒,大将军稳妥,并无大事。”

贾诩闻言也不去看信,只是盯着身前之人怔怔发呆,俨然是难得失措。

“文和。”公孙珣摇头叹道。“时局晦涩难名,将来的事情怕是要比你想的更糟糕。你这种人,以自保为先,层层以亲疏推智计为之,固然无可质疑,但还请不要小瞧了天下人……我公孙珣固然不是什么一心为公之人,但也绝非那种因为私计而坏天下之人!幽州是我根基所在,我固然心急如焚,但若不能击败当面之地,使关中平安,又有何面目将来为天下事呢?”

贾文和欲言又止。

“也罢!”公孙珣愈发叹气道。“你有你的处世为人之法,我也有我的处世为人之道,今日便不为难你了。但请你记住,你的智计乃是天下难得的宝物,眼看天下动乱,你一计或可兴邦,一计或可乱武……凡为策,若是求自保,自然无话可说,但千万不要为私情亲疏而祸乱天下!毕竟,将来为天下事,继而为凉州事之人,不可能是你们凉州人,只能是我公孙珣!而若如此,你我再见面时,怕是有所难堪了。”